月落风寂,漫漫浊尘销于雾间。天边一抹淡彩托起红日,氤氲着浓淡正好的天色,向上升起。一束束散成细线的光穿透薄暮,将世间万物照亮。
沈星遥侧身坐在凌无非□□,正伏在他怀中睡着,被暖光一照,忽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眨了眨眼,起身眺向远方,却觉周遭的山头,好似变得远了许多。
“起来了。”沈星遥摇了摇凌无非的胳膊,不等他完全睁眼,便将人拽起身来,拉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凌无非扶着她肩头站直身子,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不由愣道:“昨天也就才那么几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上山了?”
“好像不妙,去看看。”沈星遥不由分说,便牵着他循声找去,沿着山路下行,没过多久,却看见一个小镇映入眼帘,镇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好奇上前几步,走到镇口匾额下,朝内探了探头,道,“奇怪啊,这不是昨天上山的路吗?”
“可能……记错了?”凌无非随口说着,回过头去,身子却蓦地僵住,随即扯了扯她袖口,示意她回头。
沈星遥不明就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转过身去,也同他一样,瞪大了眼。
镇外深林,分明一马平川,哪里还是他们方才所走的山道?
“我们……”沈星遥愕然望向凌无非,只瞧见他也用同样震惊的目光朝她看来。
“这里……这里就是我们在找的地方?”沈星遥小声问道。
“看样子……我们到了。”凌无非略一颔首,迟疑说道。
二人心怀余悸,漫无目的走进小镇,沿街经过各色商铺,听着此间人们的交谈,只觉与外界城镇之中寻常人的普通生活,并无丝毫不同。
“要不要问问?”沈星遥横肘推了推凌无非,小声问道。
“问题是……该怎么问?”凌无非一脸为难朝她望来。
沈星遥想了想,拉着凌无非走到一家卖汤饼的棚子前,冲那名正在下汤饼的中年人问道:“这位师傅,请问,这个镇子叫什么啊?”
“这是太平村,你们是打哪来的?”中年人捞起煮好的汤饼倒入碗中,不经意似地瞥了二人一眼,随口说道,“穿着打扮这么讲究,是前边山里白菰村的人吧?”
“您是说,这里还不止一个村镇?”凌无非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玩意?”中年人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是古怪,别是蓬莱岛来的吧?”
“啊?对。”凌无非愣了一瞬,又飞快反应过来,“我们……昨日还在蓬莱岛,突然就……”
“出不去了。”中年人盛好高汤,将汤饼端给客人,又回转而来,对二人说道,“那白菰村的人,便都是从蓬莱到这来的,都多少年的事了……”
“您说,白菰村的人,同我们一样,都从蓬莱而来?”沈星遥眉心微蹙,“那的人很多吗?”
“不记得了,起初好像也就十几二十人。后来村子大了,人也就多了,有些我们这的人嫁过去,他们那儿的人嫁过来,慢慢就成了现在这样。”中年人说道,“你们要是想知道该怎么出去,不如去镇东头,找找胡大原家的媳妇,她就是从白菰村嫁过来的。不知怎的,那里嫁来的女人命都不长,也就她还活着了。”说着,便继续忙碌着煮汤饼,不再抬头说话。
“多谢您了。”沈星遥道了声谢,便即拉着凌无非走开,到了一旁无人处,方小声问道,“你怎么像傻了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平心静气接受这些事的?”凌无非只觉难以置信,两只手也跟着比划起来,对她问道,“漂浮在山顶的城镇、结界、幻境,还有天人和星槎……这些都是志怪传奇里的逸闻,就不该出现在我们眼前。你难道就不怕过一会儿从山里蹦出个妖怪吗?”
“真要是有妖怪,我也打不过呀。”沈星遥盈盈一笑,分外平静,“反正我下山来,就是想体会一些从前不曾经历过的见闻。自在南诏走了一趟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我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我只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凌无非阖目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总之不管怎么样,所谓结界一说,我到现在都不信。”
“从前我还一直觉得,你的想法通达跳脱,不拘泥于世俗。如今看来,怎么反倒变得古板了?”沈星遥不解道。
“是我古板吗?”凌无非指天问道,“好姐姐,我们就是两个凡人,难道真敢同天斗法?这不是活腻了吗?”
“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了,回又回不去,除了继续打听线索,还有什么办法?”沈星遥反问他道。
凌无非闻言,一时语塞,只得紧紧闭上了嘴。
“乖啦。”沈星遥拉过他的胳膊,在他手背上来回抚摸了一阵,像是哄小猫似的,柔声说道,“跟着姐姐走,姐姐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就算真的走不了,留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啊。”
凌无非被她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