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玄听见歌声,眉心陡地一沉。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腾起丝丝轻烟,如云雾般缭绕。而那轻烟之中,走出一名穿着霜白色衣裙的女子,翩翩起舞,如翠鸟般轻盈,如盘旋的飞花绕着树枝,似流云飞雪。
伴随着这舞姿而来的,有一股强烈的异香。
凌无非立觉不妙,即刻闭气退后,扭头却见陆靖玄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低头猛地呕出一口血,单膝跌跪在地。
来人是个半老徐娘,武功路数与言兰一致,正是她的师父,唤作怡娘。
凌无非眉心一紧,正待出手,却觉头疼欲裂,眼前物事,也变得一片昏花。
原来不止香气古怪,她的歌声舞姿,也处处透露着杀机。
不过转瞬功夫,怡娘的身形便已欺至几人跟前,一把扼在凌无非咽喉之上,正待掐下,风中却传来数声嗖响。
四五支竹箭,包裹着劲风,从空地后的一棵老树枝叶间飞射而来,直逼怡娘周身要害,迫得她收手疾退。
而在那老树枝头则坐着一名女子,满身血污,伤痕累累,腰间配着横刀,一双瞳仁明澈如水。正是沈星遥。
这里的村民,依山傍水而居,又与世隔绝,不便采买,是以吃穿用度都得靠自己。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猎刀弓箭等物,做工虽称不上精良,但也勉强能用。
凌无非已猜到是她出手,当即不动声色,抬手封起鼻侧迎香穴,几乎在此同时,斜剑挺刺而出,正中怡娘肩胛。
怡娘吃痛疾退,咬牙切齿朝他望来。
“旁门左道。”凌无非面无表情,剑招全无凝滞,直贯怡娘心口。
他曾心怀仁厚,十八岁前,从未向任何人下过杀手。可如今却被这世道裹挟,双手渐渐染满血腥,再也不是当初的自己。
怡娘双掌凝气,试图推开他剑势,却还是被刃下劲风掀出数尺开外,躬身跪地,连连呕血。
“奶奶的,老子还不信了。”钓魂叟骂骂咧咧,拾起断钩,甩向凌无非面门。
凌无非微微偏头,横剑一扫,铁钩堪堪擦过他耳侧,划开一丝血红色的血痕,旋即震碎飞出。
钓魂叟与阿奇、怡娘三人同时提气纵步,举掌朝他拍来。
但见寒光落地,劲风激荡,震起漫天尘埃,那恢宏的剑气,骤然而来,又骤然而散。
在场没有任何一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招,又出了几招。只知寒光闪过,钓魂叟断了一掌、阿奇失了双腿,怡娘虽未受伤,却也近不了他身,只得错步向后疾退开来。
手握长剑的青年眼底,哪里还有年少意气,轻狂洒脱?取而代之的,是隐含着一丝狠戾气息的杀意。
一片槐树叶子落了下来。
怡娘双手高举,做轮指之状,迅速拨过叶片,发出古怪的乐声。
凌无非听在耳中,只觉头脑胀痛不已。陆靖玄亦扶额退开一步。青葵则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那些村民听了乐声,一个个反应更是强烈,有的甚至当场七窍流血,昏死在地。
怡娘双掌齐出,带出两袖轻烟。
凌无非一言不发,双手合握剑柄,强忍头痛,纵剑劈下。钓魂叟与棋童二人,亦已飞纵而来。
一时之间,乱石、草屑漫天飞舞,尘埃弥漫,兵戈交击,声响震耳欲聋。光影翻飞间,一枚黑色棋子擦过凌无非颈侧,在他左耳边爆裂开来,碎屑划破他脖颈,留下三道浅浅的血痕。
青年提剑挽花,向前刺出,发出贯穿血肉骨骼的声响,直接便没入了棋童脖颈。
棋童蓦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呼喊,便直挺挺向后倒下。
钓魂叟与怡娘二人,齐齐退开。
凌无非顿觉左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布,所听到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伸手揉了揉,才稍稍有所好转,胸中亦感闷痛,一股暖流涌上喉头。
他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噗”的一声连呕几口鲜血。
“非儿!”陆靖玄赶忙上前搀扶。
凌无非微微摇头,将他推至身后,以剑拄地,勉强站直身子。
怡娘双手各执一枚槐叶,又待拨响。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她出手,一道清影便从天而降,一刀劈空斩落,溅起尘泥,发出裂地之声。
众人顿觉脚下地面颤了一颤。怡娘、钓魂叟二人身形微微一晃,不等站稳,已被一道极为凛冽的寒光分开。
父子二人跟前,多了一名满身是血,眸光却比坚铁更为冷厉的女子。
赫然是沈星遥。
“不是让你别出手吗?”凌无非大惊。
“闭嘴。”沈星遥横挥一刀,使出一记无念刀中的“净”字诀。刀意寒冽,直冲天际,携翻江倒海之势,劈头盖脸而来。怡娘被这风中刀意剐得生疼,连忙使出轻功身法,向后疾退。而那钓魂叟却没来得及躲避,直接便被沈星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