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坐在门前石阶上,双手抱头,两眼紧闭,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其余各派来人也都聚集在此,清点伤亡过后,留着等待说法。
“薛庄主,莫不是你神隐太久,没看穿这妖女的伎俩?”卫椼说道,“这分明是早就计划好的,白白折了这么些人手,简直就是……”
“是老夫疏忽了。”薛良玉一脸沉痛,长叹一声道,“本以为当年旧事,还不至于让一个刚出世的小姑娘染上邪性,谁知……”
“上梁不正下梁歪,早杀了她,便没这些事了。”庄骏说道。
“如薛庄主所言,方才我们所见之人,其实都是受操控的普通村民?”程渊眉头紧锁,“也就是说,上次成州遇上的那些人……”
“傀儡咒,是天玄教的秘术。”薛良玉叹道,“我只想到,围剿之后,魔教人手匮乏,有我等仔细看守,即便他们想要救人,也难以成功,却独独忘了这茬……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管那么多,”金海一摆手道,“反正如今已可以确认,事情都是那妖女主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薛庄主,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下令拿人了?”
薛良玉略一思索,正待发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嗤笑,抬眼一看,却见凌无非已站起身来。
“这几日,她被关在山上,各派门人可有伤亡?”凌无非问道。
“她被困在这出不去,当然杀不了人。”单誉说道。
“既然有同伙,为何不在她受困期间多杀几个人,替她撇清罪行?”凌无非接着说道,“这就好比我现在去找把刀,刻上金掌门你的名字,杀完人后丢在现场,让你顶替罪名。如此明显的嫁祸,竟然一个都看不出来?”
“哎,你是不是对那妖女余情未了啊?”金海瞪着他道。
薛良玉紧锁的眉,忽然舒展开来,点头微笑道:“凌公子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适才各位已去看过,她先前住过的客房里,还有打斗的痕迹,”凌无非道,“试问谁会对自己人出手?就算比武切磋,也不应当是在这。”
“哎,”钟柏指着凌无非道,“你到底站哪边的?她都要杀你了,你还句句护着她?”
“所以就因为我与她有旧情,便该罔顾事实,乱泼脏水吗?”凌无非神情自若,连眉毛也未抬一下。
薛良玉叹了口气,负手起身,来回踱了两圈,忽然走到何旭跟前,朝他问道:“此事,何长老怎么看?”
“近日伤亡,大多是我门中弟子。”何旭眼底隐隐透着杀机,“你问我怎么看?”
程渊立在不远处,深深吸了口气。
早在薛良玉带人将沈星遥押上云梦山之处,他便在私底下窥见过此人与何旭面谈,言语之间,拐弯抹角询问王霆钧、燕霜行师徒伏诛一事,字字暗含机锋,刨根问底。
好在何旭不是冲动任性的少年人,没有流露出半点令人怀疑的迹象。
他也不自觉感到好奇——为何燕霜行也同那刺杀李成洲与陆琳二人的杀手一样,懂得傀儡咒?
为何在陆、李二人坠崖之后,曾与那刺客打过照面的卢胜玉,也悄无声息消失了踪迹?
薛良玉又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一圈,长叹一声道:“其实各位的话都有道理,只是薛某觉得,此事还该详细调查,不可妄下定论。”
“薛良玉你怎么回事?二十年不见,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骂了起来,“那妖女摆明了不是好货,你还护着她!什么‘人间英杰’,都是放屁!”
“我看不见得,”卫柯阴阳怪气道,“大概是薛庄主老了,宅心仁厚,恐难当大任。我看咱们不妨推选一个新的主事,免得有人轻易便受蛊惑,坏了大局。”
“可诸位,不怕错杀吗?”薛良玉神情凝重,认真问道。
“此等妖女,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金海说道,“不然,红叶山庄那上百条冤魂,又当如何往生?”
“天下处处都有作奸犯科之人,照您这说法,官府断案也无需审查,只需挨个砍头,逼着认罪便够了。”凌无非道,“所谓行侠仗义,也不用明辨是非,只需抓阄抽签,签文写着去哪儿,把那城里的人屠个干干净净,便可扬名立万,受人崇敬。”
“臭小子天天在这唱反调,我看你就是被那妖女灌了迷魂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金海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指着他骂道。
凌无非闻言轻笑,眼中尽是不屑,半晌方道:“不过个人之见,不必放在心上。”言罢,便即转身走开。
议事厅内,各门派中人等,依旧争论不休,只有凌无非一人沿着门前小道,径自走远,回到客房躺下。
月影清幽,孤星为伴,窗外风声渐歇,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
凌无非看着手里的两串白玉铃铛,心下越发空惘。
上回将徐菀送回雪山前,他们二人便已与琼山派言明,切莫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