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凌无非渐渐走远的背影,道,“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没看见师兄心里难过吗?还敢提这事……”
“不是,这都三年了,他还没忘了她呢?”刘烜愣道。
“白痴,他中了情蛊啊!”苏采薇道,“莫说他本就长情,真要移情别恋,岂不是……”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找个登对的,清清白白的姑娘,不就……”
“哎呀你……王八蛋,找打是不是?”苏采薇说着,直接抄起棍子朝他呼了过去……
这些争执,凌无非听在耳里,只觉得心烦,匆匆避开二人,独自走出鸣风堂大门,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潮熙攘的街头,神情越发空惘。
“夫君,你说哪个更好看啊?”不远处的铺子前,一对年轻夫妇正手挽着手,挑选着货架上的团扇。那个妻子手里托着三把不同的扇面,对丈夫问道,“是花好月圆,还是鸾凤和鸣?这副奔月图,好像也画得不错……”
凌无非听见这一席话,心下忽感一阵针扎似的疼,当即从那人身旁绕开,大步走远,不知不觉便来到秦淮河畔。
浮云掠过远天,融入远山青翠,看得他恍恍惚惚,两眼似被雾气沾湿,染上一片朦胧。
这三年来,他走南闯北,翻山越岭,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穷极碧落,下至黄泉,魂梦离断,两不相见。生不能相依,死不能同穴,注定一生抱憾,郁结难解。
他想着这些,心中愈觉苦闷,忽然又听说笑声,扭头一看,正是方才见过的那对夫妇,拿着新买的团扇,相携来到河边,坐上游船,一路有说有笑,甚是恩爱。
凌无非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羡慕的光,思绪又回到六年前的玉峰山脚,与沈星遥初见之景,脑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走向一条停在岸边的空船,对那船家招手。
“是凌大侠?这么巧,”船家凑了过来,“可是要坐船?”
凌无非略一颔首,温声问道:“沿河行一圈,多少价钱?”
“哎,”船家一摆手道,“这您不就见外了吗?这些年来,凌大侠行侠仗义,帮了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不少。往后你坐我的船,都不要钱。”
“这怎么行?”凌无非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递了上去,却又被那船家推了回来。
河畔清风和煦,摇落一船柳絮,也落了凌无非满身。一片柳絮飘飘摇摇,沾在他眉角,白绒似的颤摇着。
“都说了别见外。”船家仍在推脱,“再说了,就算真要收钱,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船家话到一半,却忽然收了声,目光落在凌无非身侧,愣了一愣。
凌无非不免困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两指捻起沾在他眉梢的那片柳絮,轻轻一挑,那抹白绒便又飞去了空中。
那股熟悉的芙蓉花香,仍旧萦绕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他的身子蓦地僵在原地,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
在他身后,着一袭雪青衫裙的女子提起裙摆走上前来,在他身旁蹲下,笑吟吟开口:“不如我出船钱,与公子同乘。可好?”
凌无非僵直着身子,费了好大劲才转过头去。
这一刻,柳絮纷扬,飘飘似雪。佳人眉眼一如当初,瞳仁剪水,明如月光。
他眼里的难以置信,渐渐在她温柔的注视下,融化成一汪春水,缓缓流淌开来。
日融春暖,秦淮河面波光粼粼。船夫放下长篙,撑着小船驶离渡头。
船舱之内,凌无非一手拥着沈星遥,一手枕在脑后,背靠舱壁,阖目养神。
沈星遥趴在他怀中,阖着双目,唇角始终挂着安然的笑意。
“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晕船了?”凌无非忽然开口,问道。
“你在光州那几个月,我为寻找证人,四处走动。许多地方,只能通水路。”沈星遥道,“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只要不是出海,都不会再犯晕。”
“那,这几年呢?”凌无非说这话时,唇角微微抽了抽,“你去哪了?”
“竹西亭把我救回来,提出条件,要我离开你三年,看你会如何。”沈星遥缓缓睁眼道,“若你心意不变,便放我回来,再不干涉。”
说完,她抬眼望他,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还好,你守住了。”
凌无非轻舒一口气,却不说话。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沈星遥忽然凝眉,眼底浮现忧色。
“头一年的确想不开,无时无刻不想求死。”凌无非睁开双眼,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后来听师父日日开解,慢慢便想通了……只当从遇见你开始便是一场梦。从未拥有,也就无从谈失去。”
他说这话时,语调始终平静。声音却像是飘浮在空中,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虚无缥缈的无力感。
沈星遥抬眼望他,见他曾经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