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星遥回来以后,便同凌无非过起了寻常生活,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四处游玩。这日到了清阳县里,市集人潮熙攘,道旁食铺,炊烟袅袅,香气缭绕,整条街都能闻得着。
“刚进城的时候便听人说,前边有家叫‘逐月居’的汤饼铺子,味道特别好。”沈星遥拉着凌无非的手,道,“用饭的时辰也该到了,可要去尝尝?”
“好。”凌无非点头,微微一笑。
他原是开朗张扬的性子,却因这些年的经历,越发收敛沉默,唯有面对她时才会露出笑颜。即便沈星遥回来已有两个多月,仍旧没能完全恢复。
沈星遥找了好半天,终于找见了这家逐月居,当即露出喜色,走了进去,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凌无非见她头顶沾了半片叶子,便伸手帮她取下。
听附近的人说,这汤饼铺由一对年轻夫妇经营,请的伙计很少,因此生意火爆时,很难腾出手来招呼客人,只能耐心等待。
凌无非将残叶搁在桌角,回身找寻伙计的身影,却忽然一僵。
他看见不远处的一张桌旁站着一个人,身量高挑瘦长,少年模样,下颌腮边便已有了胡碴。
此人他曾见过。
是当初在英雄会上意气飞扬,曾向他发出挑战的少年剑客——徐胜天。
凌无非立觉心虚,回过身来,喃喃感叹:“怎么是他……”
“你说谁?”沈星遥朝他方才所看方向望了一眼,好奇转回目光,“那个人,好像就是这里的掌柜。你认得?”
“完了……”凌无非双手挠了挠头,神情懊恼不已。
可这时候,徐胜天已朝二人这桌走了过来,一面上前一面问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凌无非索性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
徐胜天所在的方向,正对着沈星遥,先是看见她,才转过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人。
他一眼便认出了凌无非,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凌无非只得硬着头皮面对,陪着笑脸道:“徐掌柜,当年的事,实在是我……”
徐胜天唇角浮起一丝自嘲般的笑,余光淡淡瞥了一眼一旁的沈星遥,唇角浮起一丝嘲弄之色,“新夫人?”
沈星遥看了看二人神情,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身怀盛名就是好,哪怕烂到根里,也有女人前赴后继贴上来。”徐胜天皮笑肉不笑。
“不是,”凌无非一听他说沈星遥的不是,立刻蹙眉道,“你要说便说我,别拿她开涮。”
“凌大侠这就恼了?”徐胜天嗤笑道,“这回又想废我另一只手吗?”
“我并无此意,”凌无非起身,诚恳说道,“先前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的手可恢复了?若有需要,在下可以……”
“你们走吧。”徐胜天神情骤冷,“这里不欢迎你们。”言罢,即刻转身走开。
凌无非看着他的背影,眉眼低垂,黯然叹了口气,随即望向沈星遥,却见她已站起身来。
“对不住,让你失望了。”凌无非满眼歉疚。
“无妨,走吧。”沈星遥上前拉过他的手,温言笑道。
二人吃了闭门羹,正打算离开,却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冲了过来,扬起一碗汤饼,直往凌无非身上泼。沈星遥大惊,本欲上前阻拦,却被凌无非一把拉回,护在身后。
温热的汤饼,一滴汤水都没浪费,尽数泼在了他身上。
堂内食客听闻异动,纷纷扭头朝这头望来。
老板娘一把掼下空碗,指着凌无非骂道:“我当是哪一路神仙驾临,原来是您这位贵客。怎么,当年一剑打断我夫君手腕还不过瘾,又亲自上门来耀武扬威?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这么办事的?”
“素雪!”徐胜天见此情形,连忙跑上前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神情紧张不已:“你这是干什么?你便不怕……”
凌无非自知理亏,张了张口,正待说些什么,却见沈星遥已走到他跟前,与他面对着面,不动声色拨开那坛挂在他胸前的面,丢到桌上,随即拉起他的手,将徐胜天夫妻扒拉到一旁,阴沉着脸,大步走出汤饼铺。
“遥遥……”
“别说话。不然我忍不住出手,他便不只是断一只手这么简单了。”沈星遥紧紧攥着凌无非的手,黑着脸走进离汤饼铺最近的一家客舍,回到房中,直接按着他肩头坐在凳子上,向伙计要了热水给他擦脸。
凌无非本想自己动手,却被她大力把手推开:“别动。”
他只好乖乖坐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动作。
“你当初下手重吗?我看他忙前忙后,端茶递水的,似乎并没受影响。”沈星遥一面用打湿的巾帕一点点擦去他脸上油污,一面问道。
“我哪敢下那么重的手?”凌无非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时只求权宜,并未想太多,如今看来,的确是我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