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蝴蝶溜得飞快,诺曼骂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目光转向还在滑动翻页的电子书。
她立马把电子书关上:
“……泡泡想看这一章。他喜欢圣袍叛道者。”
诺曼哼了一声:
“蝴蝶还喜欢吃蜂鸟粪呢。”
这句话到底是在发泄对蝴蝶的不满,还是单纯陈述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他坐到灯下,把一勺子巧克力糕喂进嘴里,舒展身体,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
他朝着灯光仰头时,银发上流淌的碎光照亮了他的脸颊上的几乎每一处阴影,显出几分平和的神态,几乎让她不习惯了。
她无事可做,让电子书自动阅读,靠着观察窗看外面的蝴蝶抬着一具尸体飞过去。
尾翼飘逸,末端有两个对称的红色套黑色同心圆图案的蝴蝶尸体。
她目光在那两个圆圈上停留,大脑开始撕裂般地痛。
我忘掉了某些事情。
“再过十八个标准时,你就回母舰。”
诺曼嘴里咬着甜品勺,舌尖探了出来拨弄着勺柄,说话声音因此模糊不清:
”蝴蝶对你说什么都别理会。拿出孕母该有的那种一问三不知的美德出来。”
“我……我想见巴波。”
她捂着眼睛说道。
头痛已经到了好像下一秒脑袋就会融化的程度。
诺曼走过来托起她的脸,但他的表情在她眼中十分模糊:
“巴波有其他任务,以后不会跟着你了。”
“不,他说过……”
“世事难料呗。”
她有种急切地想要回忆起什么事情的冲动。
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运输队马上就要来了,到安全的地方……
冷,太冷了,手中的一簇火焰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是她吗?
靠近我,奥黛尔,我一直在等你。
过来来来来来来和我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记起了什么?”
诺曼粗暴地用双手钳制住她的头,大声问道:
“是谁在你身体里说话?”
她脑内的白雾忽然扩散,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白雾的阻碍,反而把原本清晰的回忆都一件一件扔进了雾中。等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诺曼睁圆的双眼。
他的手指好像要陷入她的皮肤里,直接将她的头骨掰开。几根银发刺入了她的眼睛里,逼出泪水。
他又问道:
“……我知道你能记起来。别装傻。”
现在在她眼里,他不再是那个给她吃东西,保证要给她巧克力糕的人了。他又变回了往常那个冷漠,提醒她万事万物都有价格的讨厌鬼。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只知道自己的心情从焦虑急剧转变成愤怒,顺手抄起地上的空巧克力糕罐子去砸他。他看也没看就伸手接住,冷冷地警告她不要再冒险挑衅。
“放开我。”
她已经被不可控制的愤怒情绪统治了,房间里所有的生物标本都在跟随着她的心情波动发出声音,但是在杂音交响之中只有她的声音响彻房间:
“你根本……你在骗我!我不想回去!不想玩游戏!!从我脑袋里出去!”
她知道自己脑内的声音不是诺曼,但她现在急需找一个情感发泄口,他就是最好的靶子。
诺曼怎么可能是在帮她呢?他现在不是又在把她送回母舰吗?那他就是最大的罪人。
植物标本在她毫无根据的控诉声中缩起叶片,露出满身的尖刺。更高处的昆虫标本爬下来,僵硬的触角和肢体四处试探,像一阵恐怖的黑影降临在此地。琐碎,细密的思维在她意识之下滚动,时不时要淹没过她。
不,不要过来。
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扭动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要被这些声音迷惑。
她的嘴角裂开了,指甲在头皮上抠挖出血痕。
诺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死而复生的收藏品们,端端正正坐在悬浮椅上,嘴角甚至有了点笑意。
“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一出声,立马驱走了她脑内的杂音,堪比一记毒辣的鞭笞:
“看看这些躯壳。你的身体被血蜜改造了,像一只走到哪就在哪留下粘液的蜗牛。无论你逃到哪里,将军都会跟着血蜜的痕迹找到你。”
失控的标本一点一点收回原位。昆虫骨骼上有黑色细丝悄悄溜过去,温柔的像水流。
她没有学会怎么处理自己忽如其来的情绪,但是他的说话声无疑让她恢复了神智,开始感觉到疼痛,现实,和面前的诺曼随时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她。
她垂下双手,看着自己十指上的血迹,降低声音:
“我不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