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蝶式飞行器加入了连接母舰的排队队伍,飞行器的主人身穿白衣,头戴黑色长纱,伫立在观察窗前。微光集市的灯光和她的羽翼交映生辉,冲淡了黑纱的禁锢感。
她手里拿了一套暴风地的传统纺织工具——翼梭,正在纺织丝线。这个举动并不符合她的身份,但她的动作优雅,甚至让翼梭在手中穿梭流动产生的白光成为了一道美景。
蝴蝶卫兵推着悬浮球到主人身后,报告了喂食情况和活动报告,然后问道:
“阁下,火条麻要求您到了母舰上第一时间与将军见面,为他求情。另外,诺曼军事顾问也要求一次正式会面,是关于贷款支付期限问题的。”
黑纱晃动,扣着罩纱的白色羽毛饰品发出一点银光,挡住了主人的目光。
飞行器的观察窗外就是微光集市,那里的底层藏污纳垢,越往上就越是明亮欢乐,最终点就是一片灿烂虚无的灯塔。
卫兵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不用理会火条麻。”
她放下翼梭,摁下悬浮球上的隐藏键,球体上方打开一个窗口,内部是正在舒服地摇晃脑袋打哈欠的幼虫。
“我们到达母舰后先去见西将军的孕母们。和这个小家伙一起。”
蝴蝶卫兵摇头道:
“只是……您要是觉得自己不需要火条麻的支持,就简直……”
其他蝴蝶卫兵全都在聚精会神偷听着这场对话,触须互相碰撞。
他们虽然表面服从于主人的调遣,但其实各自信奉不同流派。如果某个流派的年长蝴蝶决定反抗主人,他们也绝对不会主动出面阻止。
“玲玲,”
雪姬等到对方说完了,才说道:
“我们来母舰是为了做什么?”
玲玲戒备地往后缩了缩:
“……属下不敢擅自议论公务。”
“对,既然你不敢,那就由我来说好了。”
雪姬拍了一下手,用罩纱上的白纱饰品逗弄幼虫:
“我们此次来母舰,是为了和将军交流,替紫夫人解决部分经济难题,而不是为了给某个孕母解围。清楚了吗?”
玲玲不服气地争辩道:
“要想和将军交流,先和了解他的孕母打好关系,不是更便捷的方式吗?”
“确实。”
雪姬有意看向那几个穿红衣的蝴蝶,手中的翼梭终于露出了锋利的尖头:
“所以我首先会去见将军真正喜爱的孕母们。而不是犯下大错有损紫夫人声誉的那个。”
几个身穿红衣的蝴蝶在一致同意声里默默退下。
-
微光集市的底部娱乐屋里,有一家正对母舰。此时是歇市时刻,急着用大量芳香液和酒恢复清醒的脑虫顾客一波接着一波涌入这方破败寒酸的小空间里,点唱机的音乐声,吵闹声和娱乐屋上方的轨道运输车的叮铃声音围绕着灯光嗡嗡旋转不停。
有个长相奇特的客人独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中握着已经续过几次的空酒杯,仿佛对桌面上过时的望远镜很好奇。
站在吧台上的舞娘长腿一迈,跨过那些空虚无力的脑虫,用自己温暖的柔软手臂给这位顾客推来一杯甜品:
“通过那个望远镜就能看见卡哈斯曼人的母舰。不过要小心。他们可不像我们一样友善好客。”
客人闻言抬头,顺着舞娘纤长的手臂向上看,一直看到她直达天花板的圆润脸庞。现在那光滑无物的脸庞上显示的是粉红色。
任何情绪变化都会显示在舞娘的皮肤上。
他忽略了甜品,回到望远镜的视野里:
“既然你们舞娘最会辨别顾客的情绪,那粉色代表什么?愤怒?流血?癫狂?”
“你想从我脸上看见什么?”
舞娘弯折脖颈,这样就能和他一起从望远镜里看那艘气势非凡的母舰:
“亲爱的,粉色代表爱情。但是你这种驾驶着小房子到处流浪的旅客,从来不仔细看我们的脸,也不仔细看护自己的心。”
望远镜里模糊的画面自动被机械眼珠再次校准。从母舰里往外运输虫蜜的小艇和管道被拉入视野,还有那艘熟悉的蝶式飞行器。
眼睛一眨,这些景色都被揉入宏大的星空中。
舞娘的脸庞由粉色慢慢转为淡淡的灰白色,然后回到正常的肤色。
她抚摸着这位客人的手背,在充满了喧闹声的空气里哀伤地说道:
“噢,你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吗?也许再来一杯芳香液?喝了那个你就能遗忘任何事情。即使是仅限今晚也好。”
客人的回答是把酒杯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恐怕芳香液对我来说还是效力弱了点。和酒一起上吧。”
他用自己阴郁,空洞的浅色眼睛注视着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