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刘氏差人去请清焰用午膳。
清焰去了静安堂,见方淮与柳氏也在。刚对众人请完安,便听柳氏道:“清姐儿,你今日不是要去明川医馆吗?怎么没去?舅母晓得你心中不岔,但人只要活一日,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可对?”
清焰笑道:“舅母说得对,那我明日再去罢。”
刘氏昨日已从柳氏口中听了大巫所言之事,担心得整宿没合眼,便料定清焰亦是如此。好在方淮方才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便让其说与清焰听。
方淮便将今儿早朝所发生的事说与清焰与柳氏听了,末了又道:“现在看来,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陛下走后,我听诸位大臣言语中对那大巫甚是唾弃,只是见朝中尚无人发声,又惧怕陛下威严,才缄口不言罢了。”
清焰听了,脸色稍霁。
她昨夜里梦魇后便辗转反侧于榻间,到天蒙蒙亮才再次睡去。忍冬不忍叫醒她,便由着她睡了个回笼觉。
清焰一觉醒来,见已日上三竿,加之心神不宁,便没有去医馆。
可只要一想到那巫祝一日不除,迟早会有人死在他的祭祀台上,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清焰忽然就觉得无比厌倦。也许她当初就不该听母亲的话前来投奔外祖家,不然也不至于刚从另一个泥潭拔腿又一脚跳入另一个沼泽中。
果然是皇城之中事非多。
柳氏闻言转头对刘氏道:“上京城中听信巫祝之言的大有人在,毕竟连陛下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但我母亲与兄长却是不信的。”
刘氏一听她提起柳府,便来了精神,抬头问道:“今年我们送去的年货,老亲家可还钟意?”
柳氏笑笑:“母亲让我代她谢过您老人家。”
“如此甚好,甚好!”刘氏听了一阵点头,苍老的面容浮现一抹浅笑。这意思便是收下那些东西了。难怪柳氏还有心情安慰清焰。
这十几二十年来,每年临近除夕,方府都会准备一车年货让柳氏送去柳府,然而次次都是怎么去的怎么回来,而柳氏每每从柳府回来,脸色都阴沉得吓人。
看来清焰那一跪不止解了柳氏心结,也让柳府与方府有了重归于好的可能。
柳氏接着又道:“我从外家回来,刚下马车便见陆将军身边的副将骑着马往我们府门囗一个劲儿张望,想必是从哪里听见清姐儿没去医馆,所以巴巴儿过来瞧瞧的。”
说罢又转头睇了清焰一眼,眼里全是揶揄,“清姐儿,你屋里那只猫儿不就是那参军送的么?想必当日在我弟弟的坟前,也是他求将军救的你吧?”
清焰没想到卫聪只是拦了她的马车给她送了只飞睇狸,竟让整个方府的人都误会了,可她又不能说那只飞睇狸是陆秦弓让送的,不然她更是说破嘴皮也解释不清了。
“舅母,他们只是去探望旧部时碰到了我,这才将我送到医馆。至于那只飞睇狸,卫副将只是托我养几日罢了,其实我与他们并不相熟的。”
“哎呦呦瞧你说的,不熟能将这么金贵的猫让你养吗?”柳氏不以为然,转头又对刘氏道:“母亲,要我说,虽然武将看起来五大三粗,可那卫参军却是个难得的懂得体贴的,不比小宋大人差多少。”
柳氏的心思很好猜,如果卫聪真的对清焰有意,那么比起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熬出头的宋怀昔,她更属意背靠国公府的卫聪。虽说一切全看刘氏与清焰,但动动嘴皮子说两句又不会损失些什么,指不定还能全了她的心思呢。
“我看小宋大人就挺好。”刘氏道:“武将整天打打杀杀,指不定哪天外敌来犯,人就这么没了。还是文官好,至少日子安稳。”
看来指望不大,柳氏只好笑道:“母亲说得极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清焰只默默听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时有侍女来请去用膳,清焰陪着刘氏几人用过膳食后便回了揽月斋。
“忍冬,明儿我想做松子饼,你找喑姑将东西备下罢!”清焰道。
忍冬问:“姑娘又要给将军送点心了吗?”
“不是,是给邹先生与杨姑娘的。”
忍冬便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清焰便起身去了小厨房。
她昨夜里已经背着忍冬拟好了一封绝笔,虽说事情还未走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可万一皇帝老儿不讲道理,真的直接派人冲进来将她抓走,喑姑和忍冬怎么办?所以她便趁着还有时间早早地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好让自己能安心些。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清焰还不能久站,忍冬端了张凳子来给她。松子饼比红豆蛋黄酥饼还要简单,她一个人很快便做好了。
喑姑点了个炉灶在熬牛乳粥,暖黄的火光映在她被岁月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的脸上,温馨而宁静。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忍冬忽然有点羡慕喑姑。上天为她关上了一扇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