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疾风扫过江边的芦苇荡。要下雨了。
陆秦弓将清焰送到玉钩桥前,一路默默无言。
清焰没有理由再停留,便让慕春将陆秦弓的衣裳还给他,又对他一福,道:“多谢将军相送,我该回去了。”
因烤食过了鹿肉,她双颊微红,唇上的口脂也褪了不少,斑驳一片。这样的她,少了些清冷,多了份娇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秦弓深深地凝睇她,仿佛要把清焰此刻的模样刻在心里似的。良久,只听他柔声道:“去吧!”
清焰抬眸冲他笑了笑,转身往玉钩桥方向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陆秦弓追随的目光,清焰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想要再看一眼身后的那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回头,包括陆秦弓。
清焰站在那里,疾风扬起她身后斗篷,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飘飘欲仙,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作蝴蝶飞走。
陆秦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只露了一小半的侧颜,再一点点,他便能看见所有绝美的风光。
“走吧!”清焰将头转了回来,轻声道。
陆秦弓垂眸苦笑。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一点机会也不给。
卫聪这时也将马牵了过来,他看了眼清焰离去的方向,又见陆秦弓换了一身行头,嘴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将军,您这是……”
陆秦弓侧目一瞥:“有个小豆丁掉水里了,我将他捞了上来。”
卫聪点头如捣蒜,又道:“属下已将您的话带到了顾府,顾大人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让您放心,他一定会严加管教顾公子的。”
陆秦弓嗤笑:“他这话都说了整整二十年了。”
顾清许顽劣好色,上京人尽皆知。顾正为人古板守礼,奈何他就只有这么一个老来子,平日里眼珠子似的疼,最终将顾清许纵得无法无天。等他回过神来,已是追悔莫及。
“顾家到顾公子这一辈算是没落了,可叹顾家百年望族,后继无人。”卫聪感慨道。
“养不教父之过,怪得了谁。”陆秦弓是一点也不可怜以迂腐出了名的顾正,他觉得顾清许就是上天派来气煞他的。
他接过卫聪手里的缰绳,将换下来的衣裳挂在鞍前,忽闻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是画舫的侍应。只见他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陆秦弓面前,气都没顺定,便将手里的东西往陆秦弓怀里塞。
陆秦弓低头一看,原来是清焰将方才买的两个面具遗落在了画舫里。
陆秦弓大手一挥:“卫聪,赏!”
卫聪拿出一绽银子抛给那侍应,只见他笑逐颜开地接过,又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陆秦弓把玩着手里的面具,嘴角一翘,策马向玉钩桥方向飞驰而去。
她的面具被他捡到了,拿去还给她总没错吧?
追风跑得很快,眨眼间便越过一座不算长的拱桥。眼看着那抹红色近在咫尺,陆秦弓的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直跳。
“小灯豆!”他朝清焰马车的方向朗声道,抬起手正要献宝,忽见她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人时越发灿烂。
陆秦弓正要开口,却发现清焰如花的笑靥忽然闪过一片阴霾,嘴角也跟着缓缓地垂了下去。
他一头雾水。待走近时,才看清清焰身后站着个人。
是方隐荧。
难怪她一脸苦大仇深?
陆秦弓高高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将军这是在叫哪家姑娘哪?”方隐荧扬声道。她仰头望着陆秦弓,明明是笑的,陆秦弓却在她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敌意。
“裴少夫人。”陆秦弓不动声色将面具收到披风下,朝方隐荧拱手道。
方隐荧还是笑:“将军似乎与我表妹很熟稔喔!”
陆秦弓扫了眼方隐荧,转头又去看清焰,见她一脸紧张,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欲言又止,心下一沉,面上却笑着:“不熟。这不连她名字都不记得,只记得个绰号。”
一语刚完,清焰悄悄松了口气。
她表情的变化,哪怕一丝一毫,都没能逃得过陆秦弓的眼睛。陆秦弓刚燃起来的心火在这一瞬间被浇个透心凉。
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好歹也是一品骠骑将军,跟他攀上关系很丢人吗?
“陆将军如今一言一行皆为吾辈楷模,这随意的性子也得改改罢?”方隐荧意有所指。
陆秦弓仍是笑:“本将军可以改,不过,裴少夫人这爱管闲事的毛病最好也一道改了罢!“
方隐荧冷笑:“不劳将军费心了,我只管我家妹妹的事。”
陆秦弓轻嗤,懒得再与她唇枪舌战,拱手道:“告辞。”
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候着的裴远星刚好想上前跟陆秦弓打招呼,却见他拍马走了,那背影看起来怒气冲冲的。
“夫人,你又惹恼三郎了?”裴远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