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便听到巷子那头传来一声低笑,“见一面而已,怎么跟做贼似的?”
清焰住了脚,一张转折分明的俊颜从巷尾现出,苍茫的暮色都无法遮盖的清爽明朗,偏眉弓又生得深邃,以至那双眼睛如鹰隼般凛冽而坚毅。
她注视着这样一张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也就不说了。
陆秦弓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描着桃花纹的油纸伞外,一股淡淡的桐油香闯入鼻端。
“下着雨,将军怎么不撑伞?”清焰终于开口,见他身上的衣裳还算干爽,不自觉松了口气,手中的伞又举高了些,以便将陆秦弓一并纳入伞下。
“我骑马。”陆秦弓道,声音微微沙哑。他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她还是那身红衣,高举的一条藕臂上,大袖摆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昏暗的光线也掩不住的莹白。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握住了她举在手中的伞柄,肌肤相触的刹那,她先是一怔,旋即缓缓放开了手。
竹制的伞柄上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陆秦弓忍不住又握紧了点,企图抓住这即将消散的余温。
两人同在一把伞下,沉默漫延,静得几乎都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陆秦弓不动声色地将油纸伞往清焰那边倾斜,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黑暗渐渐拢了过来,巷角的卫聪看着磨磨唧唧的两人,急得干瞪眼:气氛都到这了,大好时机,赶快开口啊喂!
清焰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种了蛊虫般,只要一接近陆秦弓,整个人就晕乎乎的。她有点儿受不了,贝齿轻轻咬了口下唇,鼓足勇气抬头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将军,多谢你今日的路见不平,我很感激。”
“哪一件?”
“……啊?”清焰呆呆的,像森林里迷了路的幼鹿,圆圆的眼珠子带着股迷茫。
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陆秦弓眉开眼笑,他微微向前俯身道:“嗯?你说的哪一件事?”
又来了!清焰最怕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跟个男妖精似的,仿佛只要他以修练了几百年的仙力对着她轻轻吹口气儿,就会将她迷得晕头转向。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略带戏谑的目光,“那就多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将军奋不顾身下水救我,虽然最后是我自个游到岸上的,还有替我讨回公道,虽然她们最后是迫于将军的淫威才跟我道的歉……还有还有,你未卜先知,晓得孙月如有求于你,未等她开口便提前为她扫清了障碍。”
她喋喋不休,陆秦弓凝视着她宛如花瓣般一开一合的红唇,喜悦如初升的朝阳,越爬越高,直照得他心里暖烘烘的。可当他听见她说到什么劳什子为了孙月如,天边忽然飘来一朵乌云,将那轮红日给遮个严实,晴空万里立即成了黑云压顶。
“我那是为了她吗?”陆秦弓咬着牙道。
他真想劈开清焰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一团浆糊吗?他明明是为了她!
芙蓉将她与孙月如之间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后,陆秦弓便有了思量。他知她敏感多思,又总爱妄自菲薄,不忍她怀揣着惴惴来找她,便自个主动将事情给解决了。
原以为她会懂得他的用心良苦,没想到还真的是原以为。
唉,罢了,他急吼吼地来找她,不就是来向她解释的吗?男子汉大丈夫,让让她吧。
想到这里,陆秦弓轻不可闻一叹,声音也跟着放柔了:“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你来求我。”
清焰心道果然是芙蓉那耳报神,便也没了捉弄他的心思,她摊开手掌,将虎头香囊递过去给陆秦弓,谁料这厮竟赌气不接。她不由得有些失笑,只得顺着他的性子道:“将军不仅能文能武,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还知恩图报,琴音更有金石之声,又晓得我好面子,便不为难我,真真是……”
“好了好了,你再夸下去,天上的月亮都要掉下来了。”陆秦弓打断她,轻咳一声,忍笑接过了她手里的香囊,“那你说说,是我抚琴好看还是韩奇那莽夫耍枪好看?”
“啊?”清焰闻言一怔,侧门内同时传出两声忍俊不禁的低笑。
陆秦弓面色不改,朝门内狠狠瞪了眼,“再偷听,拔舌头!”
侧门再没了动静,清焰哑然失笑:怎么两只耳朵犯了错,倒是躲在嘴里的舌头遭殃了呢?
“愣什么神,你还没回答我呢!”陆秦弓抬手对着清焰光洁的额头又是一弹。
挠痒痒似的,清焰躲都没躲。
“你倒是说啊!”陆秦弓又催促道。
清焰着实有些为难,因为韩奇银枪确实舞得不错,她总不能为了讨好陆秦弓有意贬低韩奇吧?可面对对面这人湿漉漉的眼睛,她实在不忍那簇火焰黯淡下去。
“将军,我相信你舞枪的身姿定比小韩将军还要英姿勃发。”
这话倒是很讨巧。
陆秦弓斜瞥着清焰,眉宇微扬。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