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掌声渐歇。
陆秦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圆台上。
只听马夫人对身旁的女郎道:“镇北将军的琴技仿佛是进益了,陈夫人,你说是不是呀?”
陈夫人掩嘴轻咳,鲜红的蔻丹如女子唇上的口脂,“进没进益,我耳笨,没听出来,倒是琴音之中杀气过重,真真使人不寒而栗。”
马夫人但笑不语,却听孙月如道:“陆将军只稍露锋芒,我等便两股颤颤,大历有这样的守护神,实是你我之幸。”
她话是对众人说的,目光却停在清焰脸上。
清焰只得朝她颔首致意,端起酒杯中刚想谢她方才仗义执言,不料杯中却无酒。
一旁的侍女见状忙上前替她斟酒,哪知手劲太大,一小杯酒愣是斟成了两杯的量,沥沥淅淅地沿着桌面滴到了清焰的裙摆上。
侍女见状,脸色刷地白了,嗫嚅道:“小娘子怒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带您去更衣。”
又要换衣裳吗?
清焰无奈起身,柔声对那小侍女道:“那劳你去禀告少夫人一声,我要再借你们府上的偏厅一用。”
侍女许是怕受责罚,低着头踌躇不前。
“哎呦不过是换身衣裳,直接去待客的偏厅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陈夫人斜瞥着清焰,冷笑道。
清焰不答,仍轻声对侍女道:“去罢!”
侍女无法,只得往北边的席上去了。
陈夫人讨了个没趣,剜了清焰一眼,将头转了过去,“换身衣裳都恨不能召告天下,还真以为自己多金贵似的!”
清焰充耳不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当然不能指望这位年轻的陈夫人能体会她的顾忌。
侍女很快便跟在阿照的身后回来了。
“小娘子,我家公子怕您寻不到地儿,特命小的来为你引路。”
清焰莞尔,只得跟在阿照身后往偏厅去。
“将军呢?”清焰随口问道。
阿照道:“在席上呢!这会儿各家的公子同小娘子应该在交换桃花结了吧!”
清焰一怔,难怪那侍女支支吾吾。她不由自主地与忍冬对视了一眼,便听忍冬道:“偏这节骨眼上我们姑娘被酒水洒了一身,怎么这么巧!”
阿照干笑两声,他当然不会告诉清焰这不是巧合,这事就是他家公子支使芙蓉做的,目的就是让清焰避开这个环节。
啧啧,真是用心良苦。
清焰哭笑不得,却也不打算追究,“这样的宴会,真的有人会凭着一个小小的桃花结定下终生吗?”
阿照:“自然是有的,还过大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哥儿姐儿。”
清焰颌首。高门大户权势大人脉广,自然不乏攀亲者,但平头百姓拘足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能选择的余地自然少了许多,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了。
一路无话。清焰到了偏厅,刚想问阿照借熨斗,因为这是她身上最后一套干净的衣裳了,索幸酒渍不大,略略清洗再慰烫干也还是能穿的。哪知话刚冲到喉咙,方才泼她酒的侍女便捧着一套新衣裳出现在她眼前。
“奴婢芙蓉,特来为小娘子梳洗!”小侍女道,毕恭毕敬地将清焰引到屋里头去。
这是一套珊瑚色的交领襦裙,蜀锦裁制,裙摆绣着大朵牡丹花,很是华贵。
“哇!姑娘好美!”清焰焕然一新,惹得慕春两眼放光。
清焰抿嘴一笑,转了个圈,只觉得腰部稍微松了点,胸口处却又有些紧。罢了,凑合着穿穿吧!
“你们将军哪来的女子的衣裳?”清焰对芙蓉笑道。
芙蓉回道:“这是陛下赏赐的料子,公子裁衣裳时入了眼,便命绣娘做了几套。”
清焰摇头笑道:“他又不能穿,要来做甚。”还不如给了沈沉璧呢!
莫非是他有异装癖?可这尺寸她穿都不太合适,更甭提他了。
“咱公子说,衣裳做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芙蓉道,偷偷打量一遍清焰,笑容加深。
珊珊色将这位赵小娘子衬得明艳不可方物,难怪公子只留了几匹朱色的蜀锦,原来早有预谋。
“园中春色正好,不如奴婢陪小娘子逛逛?”芙蓉又道。
清焰总算是明白了,反正她今天是别再想回筵席上了,“好吧,只略逛逛,太久我表姐要找了。”
几人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半里,满眼春光便近在咫尺。
清焰站在一株杏花树下,未开的花苞星星点点,缀在绿叶丛中,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踪影。
“赵姑娘也喜欢杏花吗?”
清焰攀上枝桠的手一顿,转过了身,原来是孙如月。她忙笑着迎上去,“方才未及谢过孙姑娘……”
说罢曲膝便要行礼。
孙月如忙将她扶起,笑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赵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