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清明身边跟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宫侍,对黎念容行礼道:“王爷王妃,皇后娘娘命奴婢请二位往止澜宫暂歇,以度今夜。”
黎念容看了启清明一眼。
止澜宫隶属凤鸾宫,是其偏殿,是启清明未满十五岁前在宫中的居处。
百官被留宫中,皇帝的意思是为这些人统一安排住处,然后派遣宫中侍卫守着,大概是要等到清查完毕才能放他们离开。
皇后娘娘怎么竟……
“不是说统一安排住处吗。”启清明瞥了一眼小宫侍,“怎么给我安排到凤鸾宫去了?”
“是陛下的吩咐。”小宫侍见启清明狐疑,忙道,“说是今夜宫中须得安顿众位大人,事务繁忙,让三位殿下歇在原先在宫中的旧居,也省去许多麻烦。”
似乎是怕二人不信,又补充道:“三皇子殿下与明华公主已经随皇后娘娘离开了,方才也已有人引大皇子殿下离开。”
黎念容抬眼扫过去,果然这几人的位置空空如也,不见其踪迹。
看来是真的的。
启清明没有说什么,只微微颔首道:“引路吧。”
举行宫宴的场地距离凤鸾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宫道寂静,凉风秋瑟,从朱红的宫墙砖瓦上吹拂而来。天上巴掌大的一轮圆月,幽幽的透着光亮。
黎念容跟在启清明身后走着,脑中却仍旧回想着方才宫宴上的那一幕。
郑太医向皇帝跪拜,皇帝离场后,宫宴的现场就有些混乱,穿银甲的禁军将场地团团围住,盘问登记每一位在场的官员及其家眷,再由宫侍一一引领他们去安排好的住处。
而郑太医则指挥两名侍卫蒙上口鼻,将户部尚书李泉抬上木担,领着他们往太医署的方向去。
神色匆匆且焦急。
——到底是什么毒?
为什么郑太医不肯开口,连皇帝都对之讳莫如深,甚至强硬下令,将参加宫宴的百官众人暂拘在宫中?
又或者……真的是毒吗?
那脉象与症状,实在是太奇怪了。
脑中思绪千万,故而黎念容也没怎么注意面前的路,只追着余光一点影子顺着跟随。
到了一个拐角,启清明的脚步慢下来,黎念容却没有注意,仍旧向前走着,便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这一撞来得猝不及防,全然没有防备,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黎圆圆!”启清明当时正要转身,黎念容便撞到他的胸膛,少年睁大眼睛,捂着胸口,一副痛苦模样,“你谋杀啊!”
黎念容的额头也疼,反应了片刻,才捂着额头:“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停下来问问你怎么了。”启清明理直气壮道,“而且止澜宫到了。”
黎念容这才抬头,看到面前是一座宫殿,门匾上龙飞凤舞写了“止澜宫”三个字。
到了止澜宫,这里却并非空无一人,而有早到的宫侍已经将房间中床铺换了崭新的铺整好,点了灯,从院中一眼可以看见窗户里面一片暖黄光色。
小宫侍止步,半转过身来对两人道:“今夜便请王爷王妃暂歇止澜宫,奴婢们就在院中,若有事情喊一声便可。”
“知晓了。”启清明抓着黎念容的手,领她向前,熟稔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守着,下去休息吧。”
“是。”
小宫侍向两人行礼,院中站着的数十名宫侍也一同向两人行礼。
但却也只是行礼。
这院里的十多个人,没有一个有所动作。
他们无声的站立在院中,好似要在此守一整夜。
启清明看了那小宫侍一眼,没说什么,推门入内。
止澜宫中陈设仍保留着几年前他住在这里时的模样,一应物件都摆在原处,许是偶尔会有宫人前来打扫,因此并没有什么尘土,还算干净。
启清明拉着黎念容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靠着床柱子瞧她道:“神思不属的一路了,你这是在想谁?启清元?还是那位样貌不错的蔺先生?”
“都没有。”黎念容慢吞吞的说,“我在想李泉李大人。”
“想他?”启清明神色僵硬了一瞬,想到某种可能性。
他睁大了眼睛,压着声音解释道:“真没给他下毒,我只是让人给他桌上多送了一盘青梅!”
“没说和你有关。”黎念容瞥了他一眼,揉着额角叹气,将把脉时的脉象告知于他。
“脉象毫无异常,并非中毒之象,却又有症状反应在身……我从未见过。但是郑太医却只是诊脉,便能够断定李大人的状况,说明他过去定然曾见过这种病例,甚至还十分熟悉。”
“陛下显然也有所知晓,却与郑大人默契将其瞒下,甚至还强行下令让百官暂留宫中……”
大熙朝立朝仅二十年,皇帝有时也会打破陈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