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百里的糖丸还没咽下去,就有一名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从佛殿后的小路上快步小跑过来:“陆……陆先生!”
天气寒冷,女子额头却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碎发微乱的粘在额头上,刚跑到陆百里面前就焦急道:“您让白鹭照看的那位病人,今晚服的药悉数吐尽了,又开始咳血。恐怕还得您去施针才能暂时压住……”
又吐又咳……大护国寺中竟有症状如此严重的病人?
黎念容心里奇怪,顺势看向陆百里,却发现她这位师父右手抓着左手垂下的袖摆,神色颇有些古怪。
分明那女子焦急得不行,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应该立刻跟她前去,一刻也不耽搁……陆百里却站在那里杵着跟钉子似的,一动也不动。
黎念容以为他是担心这边佛殿里病人的情况:“你去吧,佛殿这边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陆百里转过头来,用那种古怪的神色看向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迅速交代她道:“心愈,太渊,鱼际......你跟她去,按照我所说的顺序对这几个穴位施针,再给她把脉看看情况......若是还没有改变,再来寻我。”
这交代突如其来,黎念容懵了一瞬,下意识指着自己:“我?”
“对。”陆百里笃定点头,“就是你。”
黎念容却觉得奇怪。
看这女子着急的模样,想必那位病人情况应该是十分严重才对,那么这样的情况下肯定要请最经验丰富阅历广泛的医师去看。黎念容虽然看了不少医书,但是跟陆百里相比......她可不觉得自己那点积累能拿出来比。
结果陆百里不去,反倒叫她去?
陆百里却全然不管黎念容的懵,转头对那名叫白鹭的女子道:“她是我弟子,跟随我学医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你放心就是。”
白鹭听到陆百里的话瞬间大喜,直接拉着黎念容要走:“姑娘快请!”
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黎念容就被白鹭半拖拽着往佛殿后的小径上走,甚至没来得及回首同启清明说上一声。
不过急病不等人,也耽搁不得。
就这样随着白鹭沿小径一路向前,穿过低繁的树木,黎念容在心中重复陆百里告知她的几个穴位。
这几个穴位她都知晓,曾在医书中读过数次,也不算陌生,因此知晓它们与寒症并无干洗,反而是能够缓解心衰,平稳心率,促进血脉流通的穴位。
也就是那名病人并非中毒,而是心衰之症急发?
当然这种疑惑并没有维持很久,穿过那条树木低繁的小径,没走多久,白鹭便领着黎念容到了一条小巷,从灰色的圆门进入。院中一名发丝搀着银白,穿着尼姑素服的女子正焦急等待着,看到白鹭的身影出现,才算是稍松了口气。
“白鹭你......”她刚要开口,忽而看到跟在白鹭身后的黎念容,神色明显的愣了一瞬,似是未曾预料。
白鹭走到穿素服的女子身边,向她介绍道:“秋水姑姑,这位是陆先生的弟子,陆先生说让她来给师太行针。”
“陆百里的弟子......”被唤作秋水姑姑的素服女子面容秀美,眼角仅一两道细小的褶皱,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她的神色原本极为柔和,听完白鹭的话却有些微沉,上上下下将黎念容打量一番,轻叹道:“也罢,或许这样还要好些,带她进去吧。”
“是。”秋水轻轻应了,引着黎念容向里走。
两人走了还没两步,黎念容便依稀听见院子里那位秋水姑姑叹气自语道:“......说了给小姐来看诊,却连亲自过来都不肯,只打发一个小丫头过来......”
秋水看了一眼黎念容,神色微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同黎念容道:“秋水姑姑是忧心夫人,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无事。”黎念容微微摇头。
她倒是没觉得那位秋水姑姑看轻自己,因为在她看来陆百里这种行为就是不负责任:对一个情况严重的病人让她这个经验少能力弱的徒弟来,人家不骂才怪呢。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黎念容颇为在意。
“秋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不过黎念容也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太久,因为马上秋水就推开了面前的房门,领着她走进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但里面摆放的物件并不多,显得空落落的,只一张单人的木床,一只靠在窗边的衣柜,和床头小小的桌子。
床头的小桌上燃了一只油灯,灯火昏昏,照亮方寸空间。虽然算不上明亮,却也足够叫人瞧清那名坐在床榻上的美妇人:一身素服,长发未盘,悉数垂散下来,被桌上一盏暖黄烛光衬得面色惨白,显然正在病中。
女子唇边还染了一丝血迹,正低头拿手中的白帕去擦拭,听到脚步声低咳了一声,声音冷厉道:“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