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何时归(1 / 3)

等玉兰盛放时,苍时果真赴约,亲手教苍何弹曲子。

这突然的欢喜如春日造访,一瞬间吹化料峭寒意,满城暗生花蕾。

苍何原先不解皇姐去见友人时为何迟迟选不定衣裳。他以为是花样还不够多,便一套一套衣服赏赐下去,即使规格逾了制,叫司仪官为难。

可皇姐依旧在镜前踌躇。

苍何想,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值得给皇姐做陪衬。可皇姐看惯夺目璀璨的珠钗锦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任凭心意赏给了他人。

他便不再赐首饰和布匹了。有时也送手雕的印章,不过从未见皇姐用过。

站在镜前,苍何展开袖子,垂眸打量这身颜色。他似乎没有着过玄色之外的衣裳——除了先帝出殡时的丧服。

苍何幡然醒悟,原来在赴约前,人人皆会如此注重仪表。他有些郑重之意,将佩戴的荷包换成了云山蓝。

那是皇姐常着料子的颜色。

皇姐她不喜着红衣,常穿一身碧蓝,或是月白,好似春江花月,摇曳生姿。

如今五月天。

玉兰盛放,满树如玉。飘摇的花瓣冷不禁被风吹落,犹如蝶落翅羽,空中摇坠。

迎面的暖风带香,连日放晴,水面粼粼波光,鱼尾在池子里摇尾巴,溅开些水花。

苍何坐在琴前听皇姐弹琴。苍时勾起琴弦,先对仍是外行的弟弟露出得意之色。她眼瞳映出琴面的木纹,手指抬起又揉开间,落花满地。

苍何已分不清楚这香气到底是树上的玉兰,还是皇姐的熏香。

他想起苍时说的“见玉兰如见皇姐”,猛然察觉,自己早在此话之前无师自通,嗅到玉兰便以为她来。

玉兰香不是苍时一人专用,他亦在命妇身侧闻见。那时他误以为皇姐来了,竟心乱如麻,暗涛汹涌。可惜只是镜花水月,他一人的慌乱罢了。

可如今,皇姐真在为他抚琴。

苍何正听得愣神时,苍时已结了尾音,收手。

谢曼缓步而来,笑骂道:“时儿,你学谁改的谱子,竟把这样悲的曲弹出了雀跃之势。”

苍时嘻笑道:“母后,这是我自己改的,你看玉兰落花了,我弹的是落花声。”

苍何仰头看花树,花瓣交错包裹的花芯似风铃的玉珠。风过,把花苞吹得颤巍巍,那落花若有声,也似哀泣。

谢曼笑道:“花落哪有这样欢喜。”

这玉兰可禁不起调谢,若风再大些,不过两日便要尽数败尘。

苍时说:“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是它的宿命。花落任由它悲,欢喜的是我。今年明年,年年人好花好,听琴抚琴,怎么不欢喜?”

谢曼便搂过两人的肩,笑叹两声。

“是啊,一年年,这花总开不尽的。”

*

苍何再次听到这曲子,是在苍时的及笄之宴上。

那个叫做罗谦的琴师,离皇姐如此近,轻而易举奏出了当日她教他的曲子。

苍何突然有甩袖而去的冲动。他不愿再听下去。这原本是他珍藏于心的,以为皇姐对他独待的一份。

竟然由一个伶人奏出。

而皇姐脸上的笑意又是如何地明媚刺目。他心口如麦芒扎入,钝痛像落入池水一样窒息。

苍何不能不去细想,皇姐曾在多少离开他的日子,去乐坊里听着旁的人为她弹曲,为她起舞。

兴许,皇姐对他……只是信手摘了朵花,从不去想花败后如何枯萎。

那朵玉兰早已败了,苍何依旧敝帚自珍,如心头至宝般放于枕下。有一日宫人擅自扔了,他大发雷霆,还被苍时笑责孩子脾气。

可是苍时不知道,她眼中的废品,只要是她给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求之不得的。他哪里会喜欢破败、腐朽,只不过是因为她。

而如今的他,看着皇姐身边络绎不绝的佳人,暗觉自己确是枝头空败却不肯调的残花。

没关系,那都是挥之即去的。皇姐眼中,他会是特别的那个。

苍何松开拳心,指甲嵌入的地方隐约有了痛意。

*

苍时及笄后,开了长公主府,封地不远,号荻溪。

朝廷对她的指摘只增不减,母后全权帮她驳回——有时是苍何。苍时也常听闻苍何在政事上的作为,似乎又长进了不少。

刻在苍时脑子里的明明还是那个小小怯怯的孩子,静如一个木雕,唯有眼底眸光流转,湿漉漉的像个小犬。

转瞬间,他好像也成了大人。

苍时对苍何的成长心有惊愕,同时也难接受自己恍然间到了婚嫁之龄的事情。

她偶有察觉身边人表露出的热忱心意,却将那些人统统都打发走,置若罔闻。因着那是一种束缚,她不愿自戴枷锁。

最初时,苍时颇为快意,觉着有人替自己背负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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