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钰感到一方帕子在轻柔地擦拭着她的额头,有个熟悉的女声带着哭腔一直叫她醒醒,她想听她的话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四肢仿佛被无形的手按着动不了分毫,如同一个活死人。
她奋力挣扎了许久直到绝望之际,一道好听的男声传入脑中
“柚柚,醒来吧!”
“柚柚,醒来吧!”
……
是谁?是谁在喊她?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
声音由细如蚊呐到振聋发聩,仿佛由远及近跨越时空而来,震脱了她身体上的所有束缚,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是兰心。
兰心惊喜地叫了一声:“公主醒了。”手中的帕子都没放下,转身欲向外走去,嘴里呼唤着“太医”。
没等她迈开步子,沈令钰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别喊”。面色苍白的少女声音微弱沙哑,可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吓人。
兰心的手被攥得有些生疼,却来不及去想向来柔弱的公主怎么有如此大的力气,只记得太医的嘱咐,满面焦急:“公主,您梦魇了两个时辰,太医一直在隔壁屋子候着呢,说醒了之后要唤他过来再施一次针。”
沈令钰沉默了一会儿,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无碍,只是魇着了,我现下身子有些疲惫,你到外间候着,待我唤你再进来。”说罢松开了兰心的手,身体缓缓倚靠在床头上。
待兰心退下后,沈令钰闭上眼睛抚上胀痛的太阳穴按揉了片刻,待头脑微微清明了一点,便开始处理脑海中两段错综复杂的记忆。越想越心惊,她竟然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刚刚和祈连骁产生纠葛的冬天。
沈令钰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驱鬼求神拜佛都是人的妄念作祟,如果有用的话,世间哪儿来的那么多病痛苦难。母后在父皇御驾亲征时,在腹中怀着弟弟时,哪一日不是焚香拜佛、亲手抄写经书,世间最虔诚的信徒也不过如此吧,结果呢?
皇家女眷去庙里烧香拜佛的时候,她只随着众人跪拜上香却从不许愿。可如今这般荒诞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沈令钰不得不信世间真有神明存在,在她被祈连骁的暗卫一剑穿心后给她重新活过的的机会,来斩断这一段孽缘,来实现上一世只差一步就完成的夙愿。看来下次去寺庙她须真心拜谢一下佛祖了。
将思绪大体理清后,沈令钰套上叠在一旁的外衣,从略微有点儿硬的床榻上下来,缓缓地扫视着这间在她眼里算得上简陋的屋子。前世她和祈连骁虽早早就互通了心意,这间卧房却只无意中进来过一次,但她还是在睁眼时就认出了这是祈连骁的房间
屋内摆设简单,除了桌椅屏风茶盏灯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地下踩着的青砖也有一些微微的裂痕,别说与她奢华精致的明月殿相比,就连宫内得脸一些的太监住的地方也比这儿体面些。
沈令钰在屋内缓缓地走着,屋子不大,没一会儿就转了好几圈,回到榻边时,发现床帐上挂着什么东西,脸色变得有些微妙,盯了好一会儿伸手将那物取下放入怀中。
在榻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沈令钰便唤兰心入内伺候,兰心端着茶盏和一位端着铜盆的侍女一前一后进入内间。
兰心奉上一杯沏好的热茶:“公主,饮点儿热茶暖暖身子吧,这间屋子太冷了,康健的人在这儿都得冻出病来。”
看沈令钰小口小口地饮着热茶,她又像是有一点儿懊恼似的喃喃道:“奴婢真是笨,应该早点儿吩咐人去咱们宫里取点儿茶过来,公主醒来肯定用得着,这样的粗茶公主哪里喝得惯。
沈令钰不禁被她逗笑了,轻斥道:“哪儿有那么娇气,在主人家做客还自带茶水,岂不是让别人说我们不懂礼数。”
兰心诺诺道“奴婢知错了”,嘴上虽是这么说面上却不见有丝毫悔意。
粗茶入口虽有些苦涩,不及明月殿的御赐贡茶唇齿留香,但温热的茶汤确实让沈令钰冰冷的身体升起丝丝暖意,真正有了些再世为人的真实感。由着两个婢女伺候完净手擦脸后,便宣太医进来看脉。
太医院院正拎着箱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虽是初冬,京城却已经下起了粗盐大小的雪粒子,呼啸的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钻进衣衫。他一个老头子在这样破落得门窗形同虚设的偏殿呆了两三个时辰,冻得双腿直打颤,走路都不利索。
进入内间向沈令钰行礼之后便上前诊脉,越诊越心惊,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公主的魇症是郁结于心忧思过重所致,微臣给公主开一些安神的汤药,平日里多休养着些,应无大碍,可是……”。
沈令钰看他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也没下文,语气温和地开口:“但说无妨,本公主恕你无罪。”
“公主的心脉似乎有损,跳动无律,气血运行于胸止步难行,之前的脉案中并无此症啊,公主可是最近受过什么伤没有唤太医吗?”院正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阵剧痛突然从沈令钰的胸膛袭来,长剑透过了她的心脏,鲜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