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累,他的疲乏显露在脸上,那帅气的脸庞被好久未打理过的胡须掩盖着,疏松的头发差点变成鸟窝。他平静下来了,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的说着:“她让我下楼买酒,没有酒她睡不着......我从朋友那里拿来的安眠药对她没有用。我没办法,只能听话的下楼买酒。雨很大,我拿了酒店的伞,去了前面那家便利店。”他指了指那家他来来回回买烟的便利店。也许是太累了,他坐下来,坐在酒店旁矮矮的台阶上。我也太累了,我坐在他身旁,等他继续开口。
他掩面嘶哑着声音,逐渐又呜咽着:“在便利店里准备付款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呜呜呜呜。”他忍不住又大哭了起来,哭了好久好久。平复了些又继续娓娓道来:“我付了款拿着伞冲出来看,她就躺在那......一动不动......血......从她身上不断地流出来混着雨水,我拿着酒和伞站在原地看着,脑子一片空白。”他哽咽着,像孩子般的大哭又向他袭来。我坐着一动不动,他说着他脑海里的画面,甚至从我左耳进右耳出,我的脑子早已经不再动弹,但我只是听着,只能听着。后来他还说了很多很多,但我已经听不见了,脑里只有像飞机飞过的嗡嗡声,我听不见任何一切。视线也模糊了,看不清这眼前的一切。
最后他摇摇晃晃的扶着我,进了酒店,上到了顶层。
那是一间豪华套间,就像是有人还住在这一样,布满了人的生活气息。
他跪在那宽大的沙发旁痛哭。
我坐在那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眼前模糊的烟灰缸,里面装满了烟灰烟蒂。我愣愣地坐着,坐了好久,久到他哭累睡着又睡醒,他离开房间时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见。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亮了又暗,黑了又亮。
从沙发上坐,又到床上坐。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过。
渴了就喝几口在冰箱里放置了很久的那些酒。
带在身上的手机从一开始的震个不停到最后再也没震过。
房间门开了,林暻秋收拾利落了,不再是那个脸上布满胡须的人了。他把带来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再打开放在沙发我带来的背包,掏出一套衣物拿去浴室。
“你要回学校,把没做完的事情完成,许泽南说你的导师一直在找你,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最后的那句话他说的很迟疑,就像他也无法相信这句话一样。
我听了他的话,回了学校。按照他的要求和导师求了情重新展出我的毕业展。只是把本要展出的画全部换了,换成我画的她,在画里大笑的她,在画里流泪的她,在画里回眸的她......除了第一次画的裸体画,其他全部关于她的画,都被我挂在展馆的墙上。来看展的人不知道是在赞扬画还是她,但我画技拙劣,肯定都是在夸赞她!。收到的画廊实习邀请以及要买下画作的人都被我一一拒绝了。
看,大家都在赞扬你的美,你怎么舍得将如此美丽的自己像未绽放的花苞一般硬生生的强制凋零呢?
学期还未结束,我依旧住在学校,但处处都看到你。我常常站在校门口,看那棵大树,看大树下的你笑着对我挥手,嘴里说着“再见”。不要!我们还能见的啊!怎么能说“再见”。我看到那笑脸上泛着泪花,不要哭!不要哭!你哭起来真的很丑的!我常常在梦见你淋着雨站在那棵大树下对我笑,不要再淋雨了!我给你撑伞,不管在哪里,我都去给你撑伞!
竺西也常常提到你,吃饭的时候会说我们也曾一起在这里吃过饭,她也很想你!这么多人在思念你,你能不能不要消失,能不能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要任性了好不好!
我哀求着千万遍,你依旧只在我梦里笑着,在我身旁笑着,在大树底下笑着,也不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