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温祈喜欢吃珍珠,喜欢喝一切奶制品。
小时候听说喝牛奶能变白,她坚持每天一瓶,后来渐渐成了习惯。
记得快高考前的日子,温祈压力过荷,模拟考的排名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极不稳定。她很急,没有信心,攥着明显失利的考卷,总觉得自己只有这个水平。
那段时间真难熬啊,迷茫地徘徊,求助无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就连考进鄞大的梦想都显得无比荒唐,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温祈依旧日复一日地刷题、写试卷,可越做越麻木,就像台机器,机械地重复指令,她厌倦自己,厌倦那个空洞的理想。
可是,许多人都在注视着她,父母、老师、同学,还有钟也,她不想让钟也倾覆在自己身上的努力付之东流,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咬牙坚持。
最后一次补习,温祈惧怕做题,惧怕出错,迟迟不敢动笔。
不论何种苦难不论何种棋局,最怕你连落子的勇气都没有,临阵逃脱,狼狈地丢盔弃甲。谁都不曾预见的结局,是胜是负,上帝的天平偏移之前,你永远都不是失败者。
但那时温祈并不明白,她第一次在钟也面前失态,哭着问他我能不能不考鄞大了。
苦夏,燥风,蝉鸣。
少年坐在她身侧轻敛眼皮,指间转着笔。
黑色的水笔像蝴蝶,在他手里灵巧地翻飞跃动,生生不息。
“你为谁考鄞大。”他问,“为我?为父母?还是为老师。”
她答不上来。
“人的一生总为无数个‘为了’奋斗,为了减肥戒糖戒油,为了高质量的生活努力挣钱。我们一生都在漂泊,都在划桨,越过这个渡口还有下一个,每个阶段的‘为了’都不一样。减肥也好赚钱也好,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我。”钟也指了指女孩心口,“为你自己。”
压力是动力,目标是催熟剂。他继续说:“话是这样讲,不过对于我,有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偶尔梦想和终点会是一件事,一个人。”
往往夏日潮湿,念起来总有流泪的意想,不外乎它裹挟离别、不安与迷惘,但温祈很庆幸,她遇见雪松与柠檬叶气味混搭的风,吹散了笼在少女岁月上蒸腾的暑气。
纤瘦的笔壳、写满思路的题集、松弛慵懒的眉眼,都是她关于那个夏天那个人独一无二的印记。
“为自己的概念太宽泛太恢弘,我是俗人,常常忘记,毕竟有时诱惑不大。”钟也枕着脑袋后仰,混不吝笑,“你要有光明的来路,要做更坦荡的自己,不能放弃。不管为了谁,梦想都不会嘲笑它的拥有者,你不敢想才是失败。”
鄞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如果不出意外......
她思考了很久,望着空白卷子的数学字符。
实话讲,她也是个俗人。
补习结束,温祈从卫生间回来,钟也已经走了。
这是高中生涯里他的最后一次补习,或许,可能是余生的最后一次。
是否还会有交集?谁都不肯定。
温祈的书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大概是钟也留给她的,杯子底下附着一张便签。
是黑笔写的加油两字,笔锋流利遒劲,但不知为何,总令人感觉青涩。
很多话,他习惯藏在心底,渐渐的,学不会哄人。
牛奶很甜很暖,让她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逆境中受到照拂,恰似雪中送炭,情感上涌的总是猝不及防。那年苦夏,她没有后悔喜欢上他,少年灿烂如星光,怎么忘得掉。
更不后悔为了他,在灰暗的海里游啊游,考上鄞大。
为了能和他有以后,为了和他的故事不会无疾而终。
为了和他在一起。
她是俗人,梦想豆丁大,大得填满她的小世界,小得只装下你和我。
可惜后来那么甜的牛奶没有再喝到。
思绪回笼,温祈捧着他给的黑糖珍珠奶茶,暖意丝丝缕缕沁进掌心,跟着室友们回寝。他跟裴嘉树走在最前面,背影颀长,离得愈来愈远,消失在天幕尽头。
七分糖,额外加一份珍珠。
她的喜好,她的小细节,那么多年,其实他没忘。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该多想。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开心,却不敢表露地吮吸奶茶。
崔栀跟林钦迟絮絮叨叨,吐槽奶茶店的料忒少,珍珠没吸两口就没了,扭头看见温祈的杯底,“愿愿,你的珍珠还有好多哎。”
“啊?”她用手挡住贴的标签,“我...我喝得慢。”
“不过,钟也为什么送我们奶茶?一二三四刚好四杯。”林钦迟开动脑筋,忽地打响指,“不会,他要追咱们四个吧!”
朱棠赏她一个爆栗,无语:“我说你光长颗头不长脑子啊,追四个?要追也追一个吧。”
她们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