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书哲白天上课、研讨,晚上在家整理资料,日子过得既平静又紧凑。
每天早晚两顿饭都吃得比较安静,只有欢儿偶尔讲讲报馆入职后的见闻或感悟,静雅偶尔征询一下饭菜的改进意见,仿佛大家都忘了依儿的事。
但在书哲看不到的门后或庭院,那母女俩时不时地交换个眼神或者轻声嘀咕几句,然后或怅然或叹息。
晚饭后,欢儿回屋消化资料。她现在是实习期,先在民生组熟悉业务,偶尔跟着前辈去现场实地观摩。组长只比她大了四岁,但对她的态度仿佛大了十四岁一般——呵护倍至。这不,刚进组,就让欢儿跟他一起做一个养老产业调研的项目,还交给她一大包的资料供她消化。
书哲照例进了书房,从公文包中拿出下午研讨所用的资料。上面勾勾涂涂地作了很多标注,都是需要进一步推敲和研究的。趁着现在记忆深刻,得赶紧整理出来。
静雅收拾停当,自己沏了杯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杂志。
明天不是休息日吗?这爷俩是不是过迷糊了,这会子还都这么用功。
书房的门虚掩着,静雅轻轻地从门前晃过,隐约听到里面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回到沙发上,又翻了会儿杂志,静雅终究还是没忍住,敲了敲书房的门进去。
书哲正在奋笔疾书,见静雅进来抬了下头,又低头写完了几个字才停下手。
“找我有事?”书哲轻声问。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这大周末的,你们爷俩都还在忙工作……”
“哦,今天讨论的内容有点多,还想趁热整理出来,怕时间一长就记不清了。”
“哦……”静雅迟疑着,不知如何继续。
“姐,”书哲扭过身,正对着静雅,微微一笑,柔声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先帮我沏杯茶吧,等我把这点儿整理完,出去跟你细说。”
“嗯。”静雅点点头,“别急,慢慢弄。我把茶端卧房去吧?”
“……也好……那就再等十来分钟吧。”
静雅应着出去了。
在杯子中放好茶,又备了水,连同自己的茶杯一起端着回了卧房。
这几天,卧房里基本没有什么声音。早晨静雅起得早,书哲还睡着;晚上书哲准备资料又忙到很晚,过来时静雅虽然会醒但也不便多说,拍拍他便继续睡了。
刚才书哲说他有很多话想说——有话想说,还很多……
静雅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端着茶细细地品。
书哲一直有品茶的喜好,自己和欢儿则多是牛饮。兴儿呢,跟她们在一起就牛饮,跟爸爸在一起就装模作样地品……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静雅在书哲的茶杯中注入热水。
书哲进屋时,茶泡得正好,香气四溢。可书哲坐过来却端了静雅的杯子牛饮了几口。
“走,去床上说……累了!”书哲放下杯子,扭了扭肩膀,径直走到床边,翻身侧趴在床上,一只胳膊弯曲着搭在枕头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
静雅楞了一下,又见书哲拍了拍床边,这才起身,端着书哲的茶杯过来。静雅将茶杯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则侧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书哲的腰上,轻轻地拍了拍。
“终于知道累了,看你这几天就不是好忙!”
“也不纯是这几天累的……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很激动、紧张……特别是见到依儿之后……”
“嗯,兴奋也累人……对了,你不是还去了趟成都吗?旅途奔波,都累人!”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依儿……以前也讲学,也到处跑……从没觉得这么累!”
“……是……主要是心累。一切都来得太意外了——意外的重逢,意外的境遇,意外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所以,我决定放弃琢磨了。就像现在,觉得累,我就趴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她就在那里,一切安好……”
书哲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静雅,又像是说给自己。
“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孵小鸡的情形吗?明明在灯下已经看到了小鸡的模样,可就是久久不能破壳。总算破了壳,又只是露出一个嘴、一个头,半天出不来。那时我常性急,想帮小鸡脱了壳。妈却说,那会要了小鸡的命。现如今,她便如那踡在壳里的小鸡,只露着一个头,还时时缩回去……之前我一直想把她拉出来,却又畏首畏尾,又急又累!”
静雅微微笑笑,抓起书哲的手,慢声说:
“她不想出来,你硬拉,恐怕真会伤了她。还是别急了,累了咱就先歇会儿。法子嘛,等养足了精神,能想的时候再慢慢想……这次事出突然,我们都太急了,乱了阵脚……你自己着急不算,我跟欢儿还在一旁逼你……以后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