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幽静的湖面随着夜风吹拂泛着微光,笛声响起,是不知名的曲子,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身着黑衣的男子无声的从幽暗处走出,走到吹笛女子的身后,于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他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看着。
湖面映出二人的倒影,笛声停了下来,可她未将一曲奏完。
“你来了。”
扶双没有转身,她看着水面的倒影,人在倒影里有时候比人在眼前更诚实。
倒影里的人,有着英俊的面貌,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修长的身姿,以及一双执着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的深处藏着渴望。
她一转过身,他就显得矜持很多了,在她的视线中,他站的笔直,两只手老老实实的,剑在他的腰间未被拔出,他垂着眸,无言的透出一种乖巧,一种隐藏的习惯性的服从。
绝不像是一个天下闻名的杀手。
可这让扶双想要摸摸他的头。
“首领也来了。”一点红的视线扫过旁边的林子,他的视线变得冷漠,又夹杂着微妙的复杂,他不怎么叫薛笑人师父。
“……他要你单独见他。”
“嗯。”扶双对于她写信让一点红过来协助,来的却不只是一点红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一点红是杀手,而对于组织的主人,一点红是资产,是工具,一把非常好用的剑,有人要用这把剑,他就要知道前因后果,当然,他也要来看看他的另一项重要资产。
“我会尽快回来的。”
扶双对一点红,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她知道他在担心她。
她将手上的竹笛极其亲昵自然的插在他的腰间,手指拂开他额前的一缕发丝,柔声道:“等我回来,我就把那首曲子吹完给你听。”
带着笑意的尾音消散在耳边,一点红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绝不成熟的属于少年人的危险的冲动,他想抓住她的手,不去理会林子里的那个人,两个人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摆脱现在的一切。
可直到她走入林中,身影消失在茂盛树木之后,他也没有这样做……
“如那人所言,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讽刺,薛笑人自然知道在这个江湖上有很多人有两副面孔,甚至包括他,但这并不妨碍他表达对某些伪君子的不屑。
已经向赶来的首领汇报完情况的扶双面上闪过迟疑之色,一番犹豫之下,最后还是低头道:“此事只是一家之言,尚有诸多疑点,徒儿无能,暂时……还未能明确青衣楼主人的身份。”
“无能?”薛笑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要是无能的话,你的那些同门简直是废物。”
这话说的绝没有错,并且其他只会接到命令去杀人的手下,头一次出远门就能够把心腹大患的线索查出来的徒弟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无能。
对于这样的出色手下,一向刻薄的薛笑人甚至都会用满意的语气说出:“你做的很好,出乎了我的意料。”这种话。
可扶双不回应,她嫣红的唇还紧抿着,柳眉轻轻蹙起,姣好的面容上的神情带着一种隐隐的冷漠,这样的表现不免让薛笑人有点疑惑,随即的就是一种懊恼。
他的语气变得生冷起来:“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吗?”
一个不怎么夸人的刻薄老板,当他突然夸奖起自己的手下,而手下却是一副不怎么愉悦的表情,这会让他觉得非常不高兴,他会想,为什么她不感恩戴德呢?
“徒儿只是在不甘心。”扶双开口道。
薛笑人一愣:“不甘心?”
扶双抬起头,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认真:“除了一点红,徒儿从未想过与其他师兄弟们比较高下,徒儿只是不甘心一件事没有做到最好就让它出现在师父面前。”
一种愉悦伴随着奇妙的宽容出现在薛笑人的心中,他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嘴角甚至隐隐上扬了些许,他的声音已经变的轻缓:“或许是你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
“你的确不用和你那些师兄弟比,除了剑术略逊于一点红外,你总是做的最好的那一个。”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多时候一点红与她相比都显得像是个过于多情的蠢货。
扶双眼中似乎有亮光划过,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报酬,比黄金更耀眼,是承认,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她从来不是问问题的人,凡是她问的,一定是很重要的问题。
她问:“那我也是您最看重的人吗?”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那么一个时刻,他会问某个人,我是否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那个?
薛笑人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不敢,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世上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大多都是这两个原因。
这样的人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是被这个问题的人,他怔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