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糕(1 / 2)

白天是我睡觉的好时候。今天多云,我就待在云层上面,开辟出一个三四平米的小空间,不至于因为空气稀薄而呼吸困难。

从云上看,天空永远都是湛蓝的晴,没有什么能够遮挡太阳,我躺在满满当当的阳光里,因为饿着肚子,加上脑海里总是冒出美少年的身影而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快中午时终于睡着了。

再醒来,太阳已经落了,换成银白色的月亮,云层如海浪翻涌,我则像是浩瀚海面上的一叶小舟,摇荡起伏,不知何去何从。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美少年。

太不要脸了,我想。

我既没有勇气,更没有道理去找他,我这份无所适从的依赖心,就像在明晃晃地嘲笑我是个自私的害人鬼。

可是、可是啊,我再远远地看看他应该没关系吧?他如果没事,过得好好的,我下次就肯定去找别的事情做。我抓着胸前的斗篷系带许诺。

今夜他依然在丞相府附近徘徊。

我画了隐身泡泡,飘过去瞧瞧他究竟在做什么。

还未靠近,我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我停下泡泡,停在身后街边小店一盏灯笼的光亮边缘,不敢再近。

眼前无边的黑暗里,空间不规则地跳动着。颈动脉处挨了一刀的人紧紧捂着伤口,像僵尸一样姿态扭曲地冲破黑暗,撞在了我的泡泡上,这一摔,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只有一双泥泞的脚,堪堪留在光明里。

杀手追到我面前。确认了死者气息全无方才离开。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无比知道他是谁。

我戳掉泡泡,落到地上,看着那双脚。

我为什么会挡在这里?太奇怪了!若不是我挡在这里,他的心脏、他的脸就能进入光里,然后就能有人救他。是……是我的错吗?

我是害人精吗?是厄运的化身吗?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坏东西吗?

我转身,背对着那具尸体往前走,一直走不停走,没有目的地,我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我用双手捂着耳朵,好像只要稍稍一放松就能听到怨灵在我耳边愤怒的尖叫。

这个晚上,我决定插手这件事情。

林氏皇朝第一百四十七年,年均降水量高出往年一点三倍,白荫河下游水量暴涨,东南徐州最大的葆清水库漫溢垮坝,超四成房屋田地被淹没,朝廷拨放钱粮百万,用于赈灾。

肖廉受当朝七皇子林越云指使,与赈灾负责官员勾结,私吞钱粮。

丞相卢业受皇命调查此案,已然查出蛛丝马迹。因为卢业其人刻板守旧,本就对嚣张跋扈的七皇子一派成见颇多,肖廉拉拢不成,便决定祸水东引。

从我来到陵界的那一天起,肖廉便命令手下切断丞相府与徐州的一切联系——包括白桦林里的那辆马车、今夜的死者,尽数被美少年斩杀。而那两封分别由乌钊和美少年接手的信件,则是伪造来诬陷平王、也就是皇长子的罪证。

我不会帮着美少年,也不会帮着大皇子或丞相。我对皇权更迭不感兴趣,无论哪方正义哪方邪恶,都与我无关。

我只觉得,至少应该把赈灾钱粮还到徐州百姓手中。

死去的人,好歹要死得有价值。

天大亮后,我来到林都城西南角上的一家拍卖行门前。这附近没有什么权贵居住,也没有大型的酒楼琴坊,多是平头百姓的小摊小贩、砖瓦平房,于是在这其中,完全以昂贵的红木构建起来的【如梦令】拍卖行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我自来到林都城后,始终在东部活动,从未涉足西南角。因为此处,是【气运之人】的地盘,整个陵界的气运汇集之眼,连林氏皇宫大内的势头都难以望其项背。

我相信假以时日,整个陵界都会成为他的掌中物。

或许已经是了,但他没有暴露出来,而是默默做着拍卖的生意。我几经思虑决定来到这里,向他买一条赈灾粮的消息。

我站在门口许久没有进去,路过的人频频侧目,但由于我把头上的兜帽拉得很低,所以没有发觉。

我在思考两件事情,其一是我现在这么个娃娃的身体,能不能让拍卖行的人信服,毕竟“狗眼看人低”这种戏码在穿越小说里屡见不鲜;其二是我该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我想要的消息,金银财宝我倒是不缺,但赈灾粮也不是小事,如梦令未必看得上,而若以灵宝交换……

正在我打算把所有可能的情况分析一遍以便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如梦令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个很漂亮、气质温婉的年轻姑娘。她穿着粉白渐变的荷叶裙,眼角涂着暖洋洋的桔色眼影,眉心贴着一个三叶草形状的花钿,双手自然地交叠于腹前,蹲下身来与我交谈。

“我是如梦令的主管荷冉,冒昧打扰阁下,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啊呀!等等等等!我还没有想好呢!

为了防止被她看见我的眼睛,我抬起右手拉住帽檐,只露出一张嘴巴,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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