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飞速旋转,化成千万只密密麻麻的血红的眼睛,它们像千万根银针齐齐刺入云舒的脑袋。头疼得像是要裂开,那臭鸟还在喋喋不休,四面八方都是它那嗓子卡痰般的声音。
云舒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舌尖已被咬出血来。
“滚!”她捂着耳朵,厉声喝道。幻像迅速退散,云舒闭着眼轻喘,平复内心的躁动。
“怎么了?”萧北熠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问道。
云舒环顾四周,镇民们仍在虔诚叩拜,脸上流露出或痴迷,或痛苦的神色,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先离开这儿。”她拉着萧北熠,快步走出这个诡异的地方。
回到住处,萧北熠很是担忧:“你方才到底怎么了?”从踏进那所谓的圣庙开始,他就时刻关注着云舒的动作,生怕她有半分闪失。她突然冒冷汗,当真是将他吓了一大跳。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东西?”云舒不答反问。
萧北熠摇摇头,抿唇一笑:“我一直在看你,没注意到别的。”
云舒又气又好笑,抬手在他腰上轻飘飘拧了一下。这人,脑子时好时坏,该机灵的时候又苯得像颗冬瓜。
她轻阖双眼,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在木桌上懒散地叩着。圣庙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脑海流转,良久,她睁开眼,羽睫之下晕着融不开的凝重。
“我们晚上要再去一趟圣庙。”她仰头看向萧北熠,眸子里烛火欢腾。
她想,答案正在等着她去揭晓。
夜凉风轻,星月暗淡。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摸进圣庙。信徒已经退去,繁华的殿堂里徒留一片狼籍。
白日的摆设还在,云舒走到香炉前,捻起一缕香灰轻嗅。呛人的药味溢入鼻腔,她掩住口鼻,险恶地甩甩手,就着萧北熠递上的帕子擦净手指。
“香里面有幻药。”
“仅仅是幻药吗?”萧北熠足智多谋的脑袋在此时转得飞快,一针见血地道出问题所在。
“呦,萧小将军真聪明。”云舒挑眉,赞赏地瞥了他一眼,闭上眼感受着周遭的动静。幻药不足以让一个镇子的人都被蛊惑,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溜过耳畔的夜风,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虫鸣,擦过发顶的落叶……
所有寻常的因聚在一起,最终将会构成一个不同凡响的果。
刹那间,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线像是得到了指引,疾速流转,织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云舒猛地睁开双眼,萧北熠却先她一步开口:“是催眠术!”
兴奋的火焰当即被泼灭,云舒失望地扯扯嘴角,定定地看着萧北熠,等着他说。
“近年来,天澧一直对北樾虎视眈眈。常苗镇临近边境,免不了会有细作混进来。看到那个鹰头雁身的怪鸟时,我便觉得这很像天澧风俗。再结合你和那些镇民的反应,我就更确定了。素闻天澧有一奇术名为催眠,能操纵人心。除了这个,恐怕也没别的了。”
“说的很不错,”云舒拍拍手,“懂催眠术?”
“我只会推测,”萧北熠轻叹一声,朝她做了个揖,“个中奥妙,还请云姑娘解答。”
做事和做人被他理得清清楚楚,他这一插科打诨既给了自己台阶下,也消了云舒心头的那缕不快。
她唇角微微扬起,又矜贵地敛起笑意,正色道:“催眠术是一种通过诱导暗示,让人精神处于恍惚状态,甚至产生幻觉的术法。周围的万事万物皆可作为工具。”
“风声,钟声,祷告声,纸片还有香里的幻药,足以编织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幻境。他们每踏进圣庙一次,催眠便会加深一次,久而久之,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萧北熠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冒冷汗,是被催眠术影响了。”
“可以这么说。”云舒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看向空空如也的圣坛,问:“我们现在做什么?要抓人吗?”
“先去山里吧,总得把两个孩子救出来,”萧北熠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驱虫草药的荷包,俯身为她系上,“清扬他们已经去了。”
密林深处,野草丛生,斑驳的地衣和苔藓在脚下交织,潮湿的泥土气息萦绕在鼻尖。两人沿着小径一路向前,不远处的山谷中隐隐透出点点火光。
粗噶的乌鸦叫声响起,两人随即停下脚步。
“叫的也太难听了。”云舒嫌弃地揉了揉耳朵。
萧北熠贴心地帮她揉了揉另一只,语含无奈:“等回去,我让他们好好学学。”
清扬蹑手蹑脚地从林子里钻出来,低声道:“属下偷遛下去探了探,山谷里都是天澧那帮孙子。”
云舒和萧北熠借着山石遮挡,向下一瞧,只见山谷里灯火通明,一众头顶鹰冠的天澧人井然有序地忙活,浓重的药草味顺着夜风溜入鼻腔——俨然是个制药基地。
萧北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