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有?”云舒再问。
张威点头:“确定没有。”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云舒便让张威服了麻沸散,正式开始处理伤口。
寒冬伤口难愈,原本结痂的位置已重新裂开,脓水和鲜血混在一起,不断从伤口渗出。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露出内里的坏死的肉。
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些,若不将坏死的组织切除,他的肩膀和胳膊恐怕就废了。
云舒持着刀子谨慎动作,忽地,本该昏睡过去的张威猛地颤了一下。
她暗道不妙,果然,下一刻便见张威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全身剧烈抽搐起来——是癫痫!
发作得太突然,动作又过于剧烈,云舒和紫苏两个人居然都按不住他。
“该死的!”她低骂一声,冲帐外高声呼唤,“萧北熠,进来!”
闻声,萧北熠大步走进帐篷,看到眼前的乱象不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忙上前按住张威的双腿。
云舒这才空出手来,凛眉取出金针,手腕翻得飞快。
白沫不断从张威口中喷涌出,顺着脖子淌到床面上,抽搐的动作半分未减,他的左臂仍半断着。
照这样下去,别说胳膊保不住,他的命也得丢在这儿。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天多管闲事前应该看黄历的。云舒一边焦头烂额地施针,一边在心底痛骂张威八百遍。
“怎么回事儿?你把张哥怎么了?”
“会不会治啊?庸医!”
“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门口没人看着,士兵们都一窝蜂地涌进来,见张威那副模样,还以为是云舒下了什么毒手,一时间皆神情愤慨,视她的目光如视敌军。
更有几个急性子的已经叫骂起来,甚至嚷嚷着要动手。
“让你的人滚!”云舒冷声喝斥。她脾气不好,没当场撂挑子不干已然是极限。
清扬和花连笙终于挤过人群赶进来帮忙,萧北熠得以空出手。
“老大,你先去安抚大家的情绪,这儿有我们看着就行。”花连笙低声催促。
眼下这情形自然没时间给他犹豫,萧北熠一颔首,便招呼着人往帐篷外去。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终于崩塌,士兵们信不过云舒,自是不肯走,高声抗议:“不行,我们不走!她要是想杀人怎么办?”
“对啊,我们不走!”
“不出去,我现在就能送他见阎王,”云舒冷哼一声,反手将刀架在张威颈侧,寒光毕现的刀刃随时能划破他的喉咙,“你们大可以试试。”
她并非良善,手上也沾过人命。他们吵吵闹闹她只觉得头疼,再这样下去,她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你——\"有士兵还欲争辩,萧北熠当场厉声喝止:“都出去,这是命令!出去!”
军令至上,士兵们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出帐篷,只是仍堵在门口,抻着脖子向里张望。
“老大,您就这么放心她。她要是害张哥怎么办?说不定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她不会是。”萧北熠拦着人群,语气坚决。
他虽不知她的来历,也从未问过,但她信她,于公于私都信。她没理由害张威,里面的情况,他相信她会在处理好之后给他一个解释。
多说无益,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不添乱,同时祈祷张威能安然无恙。
日影渐渐西斜,里面仍没有要结束的动静,几个等不及的士兵又试着要往里闯,皆被萧北熠一一拦下。
一人一拍大腿,忍不住焦急提议:“老大,咱去找李大夫吧。”
萧北熠拧着眉头沉思片刻,点头应允:“去,动作快点。”
帐篷里,四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云舒将整副金针都扎在张威身上,各样瓶瓶罐罐给他喂了一大堆才终于止住他的癫痫。
“娘嘞,可算是没事儿了。”清扬向后一倒,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嫌弃地甩手。
他方才按着张威的肩膀,被吐出来的那些白沫沾了满手,感觉整个人都臭了。
外面的人本就紧盯着帐篷,听到苗头,顿时都冲进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只是被萧北熠勒令过才未发作。
“人怎么样?”萧北熠瞥了一眼尚未醒来的张威,不放心地低声询问。
云舒不答,只慢条斯理地清洗着金针,等到士兵们开始急吼吼地催促,才不疾不徐开口:“人死不了,很快就能醒,只是——”
她倏尔勾起一抹微笑,可眼底却蕴着无边的寒意:“我不想治了。”
多管闲事惹一身腥,她嫌恶心。
士兵们因为方才的意外本就对她颇为不满,此时更是气极,吵吵嚷嚷的,说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把人治出毛病就想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