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陆续上齐,每一道皆是色泽分明,香气十足,单看品相就能令人食指大动。尤其是那道鱼,鲜红的辣椒与花椒浮在透亮的油汤上,鱼片白嫩纤薄,麻辣香气直扑鼻腔。
沉吟南方人,吃辣较少,但眼前的水煮鱼十分诱惑她,拿着筷子的手便有些举棋不定。终至今给她夹了一片,“我觉得没有多辣,你可以尝一口先试试。”
“谢谢舅舅。”沉吟忙端起碗去接。
终至今道:“今天我不想再听见‘谢谢’这两个字了。”
“好。”沉吟捧着碗,样子娇俏可爱,“那就不谢舅舅。”
终至今抬眸看她一眼,潋滟的眼被灯光一照更是明亮,说道:“话多,快尝尝。”
沉吟忙不迭的送入口中,舌尖先是尝到麻辣,蔓延到味蕾时,细细一嚼,鱼肉嫩滑微弹,慢慢化开。沉吟倒是没想到香辣椒麻融合的口味如此之妙,一时睁大了眼睛,乌沉沉眸子满是惊喜,赞道:“舅舅,好吃!”
终至今又喝了一口茶,放下缓缓道:“那就多吃点儿,他们这边的厨子,都是从当地高薪请过来的,厨艺一绝。”
沉吟细白的手拿着漏勺,夹了几块肉,细细挑去花椒,又沥了沥油,才倒进了终至今的餐盘里,眉眼盈盈的说:“舅舅也多吃点儿。”
眼见他要说话,沉吟俏皮一笑,抢先道:“舅舅不要说‘谢谢’哦!”
终至今闻言微微偏了偏头,唇角挑起一抹轻浅弧度,酒窝漩起,又转首看她,眼底漾着薄笑,末了只说了两个字,“你啊。”
无奈又有宠溺的口吻,化作春水落进了沉吟的心里,流到了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头像是凝了一粒晨露在迎风微颤,需要小心呵护。
吃完饭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一轮玄月高挂于灰蓝天际,墨空隐隐缀着几颗星子。地上灯火纵横连线,绵延千里,望不到尽头。餐厅挨着马路,算是闹中取静处,没有什么车辆过往,行人亦是稀少。
两人原是差着半步距离走着,沉吟走路的时候向来喜欢想事情,有的没的想着,有时天马行空,有时未雨绸缪,更多的是想以后。终至今腿长,步子大,渐渐两人就差开距离了,成了一前一后。
终至今有意等她,不时停下步子看她,小姑娘垂首慢悠悠的走着,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也不是少年人的为赋新词强说愁,而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就是带着一股凄清疏离,如二月岭上白梅,暗香浮动,幽幽绽放。
沉吟想着马上要到中秋国庆双节,这么长的假期,她还是想回老家看看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离故乡这么远,这么久,她想爸爸,想爷爷奶奶。正心中叹息,不期然就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她本能的要往后跌,一只手腕却被人及时拉住了,不轻不重带着温热。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这孩子走路是真不看路啊。”
沉吟这回是真撞疼了,揉着鼻子,抬眼看终至今,语带嗔怪,“是舅舅你在挡路。”
终至今吓唬她说:“得亏是撞我了,要是撞了老头老太太,你且等着吧。”
沉吟问:“等什么呀?”
终至今反问:“上了年纪的能禁得住你这么撞吗?”
沉吟想了想,也是,不由点了点头。
终至今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又笑了,拿开她的手说:“我瞧瞧鼻子。”
小巧鼻尖儿发红,显是撞得不轻,终至今伸出食指轻轻揉了揉,“还疼吗?”
肌肤相触的刹那,沉吟像是被点穴一般,一动不动,仰头看他,两汪乌沉沉的眸子似星辰似秋水,盈盈定住。
终至今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收回手,“傻。”
沉吟摸了摸鼻子,嘟囔反驳,“你才傻。”
言毕手腕再次被牵住了,想着是不是他听见了,就听他说:“过马路。”
这条马路很窄,但却几乎隔着两个世界,对面皆是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霓虹灯闪烁不停,繁华热闹。他们停留的这边是胡同,灰瓦四合院连座,时代的遗珠,清静安逸。
这个路口没有红绿灯,沉吟由终至今牵着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边。入秋天气有些凉,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背影高大挺拔,过到中间有一辆车呼啸而过,终至今便牵着她的手停下,待车没了,又牵着她过去。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只是穿了一条马路,在她心中似乎爬过了一座高山又穿越了茫茫人海。
路遇一家甜品店,橱窗满目琳琅,摆着各色精致甜点。里边人头攒动,多数都是女孩儿或者年轻情侣,终至今在店门口停步,问沉吟,“进去看看?”
沉吟忍不住往橱窗里看了一眼,那些食物好看又诱人,有些犹豫的说:“刚吃完饭……”
终至今不待她说完,直接拉着她进去了。
逛了一圈,出来时两人手里各拿一只甜筒,沉吟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袋糕点。甜筒很大,盛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