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杵着一尊大佛,章蘅一刻也呆不下去,觉着自己堂堂一个太守,竟怕了一个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心里不爽极了。
等小胖子带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回来,他一把夺过,将门甩出哐当响,摆明了自己的不快。
不忘偷偷回头瞧一眼容景,哪知容景一个眼神都不给,不动如山的淡漠,叫他更气了。
回了府里,他径直去了妻子姚妙的房里,想和她一起品尝美食。
她很是爱吃阮松萝那女人做的吃食,时常差使人过去买了回来吃。
然而这次,他将食盒里美味香甜又鲜艳夺目的各式糕点拿出来,全都摆在了桌面,妻子却目光空洞不理人,忧心忡忡的神色。
“怎么了?”
姚氏僵硬的收回视线,盯着夫君的脸,死死咬住唇,眼睛里的水汽不断溢出。
纠结了片刻,她拿出从京城寄来的信,递过去,担忧的哽咽道:“长姐说,要将钰儿送过来呆一段时日,现在应当在路上了,可分明……”
章蘅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眉心紧锁,脸色惨淡的接过话,“可分明钰儿才回去数月,一个国公府世子要在此长住,怎么想也不正常。”
定是长姐那出事了。
他心里焦急,长姐向来隐忍,报喜不报忧,定是那该死的人渣做了什么。
“来人,找几个信得过的进京,打听打听国公府的事儿……”他出门吩咐心腹。
话没交代完,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也递了封信给他,说是容景命人送来的。
等看完了,章蘅胡子都气歪了,脑子一阵阵轰鸣,气血翻涌,怒吼着将信撕成了碎片,洋洋洒洒铺满地面。
跟着出来的姚氏忙将相公拉了进屋,问了一通也没得到回复,反而见证了他婚后第一次如此暴躁如雷的一面。
屋子里的东西被砸了个干净,地上全是瓷器碎片,室内没一处安全的落脚之地。
姚氏心知出了大事,还有可能是关于长姐的,便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等他发泄完。
一刻钟后,男人总算恢复了冷静,背对着她说:“那个人渣要娶平妻了,还逼长姐将狗男女苟合生下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钰儿不过反驳几句就挨了打备受冷落。”
难怪长姐要将钰儿送过来,她怕是再也护不住钰儿了。
“我想做一件事,成了,章家再不会受打压,会比任何时候都要荣光,可若败了——”
姚氏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
“夫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救长姐脱离苦海,这是我们欠她的。”
姚氏和章蘅乃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只待她及笄便可成婚,可后来他被长公主看中,她也被皇帝下了进宫为妃的旨意。
为了在一起,她毁了身子,受了寒再不能生育,他同时得罪皇帝和长公主,拼尽两家之力也没能打破樊笼。
最后是长姐舍了美满的婚约,嫁进了国公府才保住了两人的命,可即便如此,他也再入不了京了。
“妙儿,多谢。”
做了决定,章蘅忽然觉着浑身轻松,弯了多年的脊背也挺直了。
经年过去,他心中的愤恨不减反增,既如此,那便再争上一争又何妨?
他总不能在禹城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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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纪岭一大早便带着自己的好友和同窗一起来了酒楼,给阮松萝捧场。
然而,在门口排了半个时辰才进去,进去了想点些吃食,却没一个人搭理他。
“予安,你真认识这儿的东家?同她相交甚好?怎么没一个人认识你。”
“是啊,你定是在说大话,真不害臊,还说带我们走后门,最后大家在太阳底下晒黑了……”
纪岭羞红了脸。
他没看见阮松萝,倒是瞧见了青水和如梦,喊了几声都没人发现他。
面对起哄的好友们,尴尬的脚底心在冒汗,不甘心的跑去了如梦身侧,让她给他弄点吃的喝的。
“纪公子,您先坐会儿吧,我忙完了再过来。”如梦随口一说就离开了。
之后,一直到人群渐渐散去,等阮松萝从楼上下来,才注意到坐在小板凳上饿的头晕眼花的几人。
“阮娘子,你怎么才来,她们都不理我。”纪岭脸皱巴巴的,语气委屈的不行。
阮松萝瞥一眼他身后几个捂着肚子,饿的不轻的学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几位来帮我捧场子,人多没注意,是我们的不是,我去给你们亲自做些好吃的赔罪吧。”
“唉,不用不用,你,你休……”
纪岭连连摆手,她都这么累了,他也不是很饿,然而话没说完,阮松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大厅还有零星几个客人,不好喧哗,他只能捂紧了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