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小学老师总用一个法子治不听话的学生,常见的话术是,老师从现在开始就不管你了,你要学就学,不学我也不生气。
明明没挨打也没挨骂,这招却百试百灵。
现在许卿合明白了,这是一种审判。一个人对你有期待,其实是莫大的荣幸。有人能在你假装大笑的时候对你说,别笑了笑起来好丑,重新开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败吗,失败是多正常的事情。
许卿合抬起下巴,拢了拢耳边碎发,昂首挺胸地推开门,但屋子空无一人,别说老师了,人影都没有。
她错愕。
背后却传来一声轻描淡写的提醒:“杨教授有事,不见任何人。”
讲话的人懒懒倚墙,举止散漫,说完这句没了下句,像是多讲半句话能死似的。她寻思哪怕你告知杨教师有什么事也好啊。
她不讲,许卿合只能追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呢?我是他学生,回来看望他的。”
这人更肆无忌惮了。
他抬手一扭脖子,轻笑了声,然后慢慢告诉她:“都不见人了,这事还能往外传呐,姐姐,加个联系方式,要不能说了我再告诉你?”
加个屁。
这声姐姐是半点尊重也没有。
许卿合先温和地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边走边碎碎念,“没礼貌的小屁孩。”
她的背影缩成一个点,朴逸留在原地自顾自地笑了声,他从口袋摸出一盒烟,重新倚墙站定,怠倦又随性,之后他狠狠吸了一口。
似乎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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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半会儿,许卿合打开邮件发呆,紧接关掉,又打开,失神地望着电脑,如同溺水的人听不见岸上人的呼喊。
她无聊地打开微博评论区,辞去工作以后,抖音的腹肌男和评论区的恶评,成为她每天的观光区。
爱看恶评是种癖好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个月,日复一日,未来或许会年复一年。
啪地一声。
网线被拔了,评论刷新不了,全是网络出现错误。
许卿合解放双手,闭眼倾听姐姐的唠叨,宛如认命接受班主任扔来的粉笔头,自暴自弃。
“你有完没完,天天在家刷评论区有用吗,”她抱臂,站在左侧,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样只能感动自己,网上骂你的人知道你这么关心童趣的发展吗?”
人呢,都是口是心非的。
比如看热闹的网友们嘴上讲屁大点事,但依然管不住眼睛。
比如许伊惠说过再也不管她。
再比如许卿合发誓告别过去躺平摆烂,
哪怕再口是心非,许卿合也绝不承认。她装得心态良好,重新插上网线,点击4399小游戏,还顺手点份外卖,乐呵地抬头说:“童趣早年不注重版权,网友说的是事实嘛。”
许伊惠可是娱乐圈王牌经纪人,人脉广阔,为了这事愤怒发微博谴责童趣动画没良心的甩锅行为,再次将已经息事宁人的许卿合,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可自家妹妹身为创始人,竟然不吭一声地离职,沾了一身黑料,背上扛份锅不说,居然连反击都不会。
她气得心肝疼;“喂,我说,我是你姐,我那么多危机公关,你不会找我要吗。花钱公关很难吗,有必要辞职吗?你是要气死我吗!”
花钱公关很难吗。
不难。
许卿合认认真真思考过。
童趣动画不比大厂,国产动画门槛不高,她二十岁成立工作室,很多人大学没毕业,甚至没读过大学,接触几年绘画培训班教的三脚猫画技,揣身宏图大志就加入基地正式上班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从不懂事到懂事,公司从拥挤逼仄到摩天大楼,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热爱。
试问一群磨炼了沉淀了几年的年轻人熬夜坐在狭小工作室,好不容易透过落地窗望见脚下浮华的霓虹街,又怎么会允许努力功亏一篑。
所以他们选择公关,许卿合选择离职。成年人的世界纷纷扰扰,好聚好散并不常见。她的离开能够结束闹剧,是最优的抉择。
冰火两重天的小火人掉进蓝河,死了。
她退出游戏界面,郑重其事地告诉许伊惠:“有。”
许伊惠扶额,知道她性子倔,也不再多说。
她叹口气,问:“那你还会从事动画行业么?”
还会吗。
这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
也许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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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合又找了一次杨教授,无果。不接电话不回邮件不愿见她。
她坐在球场观众席,弓腰看驰骋飞越的男大学生们,身体倾斜,掌心握好手机,交叉分开,就这样坐了半小时,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