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巳重新看向女眷席,余光却注意到另一个陌生的女子今晚已经注视她很久了。
阿巳坦荡地顺着那目光看去,瞧见一个容颜清丽眸色含春的女子。
身份是什么来着……
阿巳问了一下步荷,步荷轻声道:“那是靖王妃。”
阿巳一见此人就心中大感困惑,但是靖王这辈子娶妻却不在她记忆当中。
上辈子靖王景藤,是继景恒之后被元嘉帝精心栽培的三皇子,排名第五的景恒原本是最有希望争夺储君之位之人。
景恒同褚西沉类似,少年成名,用兵如神,却过早陨落。
十六岁时便仅用一万将士成功从胡人手中收复上西北失地。
一战成名后,他连续平定了胡人的五次进犯,更是亲手打造了西北戍边军,奠定了南元的军事基础。
但是在一场奇袭中,景恒带五百死士冲入羌族王帐时,中了埋伏,虽最终未有性命之危,却从此废了他的右腿,余生要借助拐杖行走。
当所有人都为这样一位灿若星辰的少年英雄扼腕叹息时,景恒彻底拜别朝堂,过上闲云野鹤的逍遥生活,平日里在院中摆弄花草,偶尔去书院讲学,彻底变成了一位闲散文臣。
而景恒退居二线之后,靖王景藤便被寄予厚望,但是他的结局……
阿巳记得当日围困宋京时,靖王誓死守城。
那日攻城的情形她并不知晓,因为她当日正被关在临时的重刑监狱中饱受酷刑……
但是从战争惯有的惨烈来看,靖王的结局大概率同宋京一同牺牲了吧。
想到此,阿巳便隐隐对眼前的靖王妃多了几分怜惜。
靖王妃也注意到阿巳的目光,两人视线隔空交汇,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随即靖王妃起身离席,阿巳便去马厩附近照看下猞猁。
猞猁性情比较野,不能被带入坐席,不过它今日在池塘边已经大饱口福了,应当一时半会儿不会饿。
阿巳去马厩的时候,发现猞猁正蜷缩在一个小笼子里,这笼子平日里是给猫狗准备的,猞猁像只小豹子,身形比猫庞大,这小笼子甚至都令它伸不开腿。
阿巳蹲下身,将笼子打开,放猞猁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一官婢装扮的女子从远处匆匆跑来,一脸心急,却在路过马厩时一脚不小心踩进水洼,整个人向前跌去。
阿巳眼疾手快,立刻起身及时拉住了她。
那婢子惊魂未定,捧着阿巳的手柔声道谢:“多谢姑娘……”
阿巳表情微滞,手心被塞一个细小的小竹筒,放在手心处正好能完美挡住。
“姑娘可别辜负主子的期望。”那婢子直起身,眼中不再是方才的柔弱,双手交叠,含笑而语,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每次临渊阁来派任务的人都是形形色色,但都是这种语气,她已被这言声支配了整整二十年。
那女子正欲离开。
阿巳手中攥着竹筒,恨不得将其捏碎,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耐着性子问道:“这位姐姐请留步,我还有一事相问。”
“请说。”对面似是态度极为友善。
阿巳隐下心中思绪泉涌,用极缓慢的语速问道:“姐姐可见过阁主?”
对方眼神一利,戒慎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褚西沉的机密情报。”阿巳正色道,“只能当着阁主的面说。”
那人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极为机敏地问道:“关于什么方面的?”
“关于……褚西沉在南元西北的隐秘动作。”阿巳说这话的时候,说得极为缓慢,她时刻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变化。
因为临渊阁的情报网非常完善,若是拿不出切实有力的消息,他们定然会生疑。
对方严肃着脸考虑了一阵,冷冰冰道:“我会回去禀告,但至于阁主愿不愿意见你,这得另说。”
阿巳有礼地颔首,“那就,有劳了。”
她一直注视着临渊阁的人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一转头,正看见靖王妃正站在了不远处,一身华衣,面容俏丽,但是这衣服却让她步履艰难。
阿巳面色沉稳自然,方才她的谈话声音比较小,她确信靖王妃是听不到的。
“见过王妃。” 阿巳上前略微福了身子,嘴角淡笑。
陆知瑶见状,有些惶然,连忙扶起她的身子,“不用向我行礼,我和靖王还未成婚,当不得这王妃称号,我叫陆知瑶。”
陆知瑶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只是说话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虽不影响理解,但是语调却比宋京官话多了些抑扬顿挫,还有种率性感。
阿巳直起身,这才有机会看清陆知瑶的模样,对方似是穿不惯长衣,这重重华服似是对她的束缚,让她有些不舒服。
既然还未成婚,为何要旁人都开始叫她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