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立刻察觉声响,也醒了,“周董,您需要什么?”
“不是让你走吗?”
“我走了谁照顾你?”
“有人照顾。”
“您是说白真?”
小季在想什么周培深明白,他信不过白真,但也的确不能再让小季留在这里了,万一再有个万一,他可救不了他了。
“走,按照我说的做。”
“可是周董——”
小季还想说些什么,周培深的电话响了,小季帮他接通电话,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设么,周董忽然脸色骤变,手也抖了。
小卖店老板忽然想起那个电话号码来,心想应该打电话知会人家一声,毕竟事关生死,又是亲戚,一定很着急。
店老板是在一堆杂物里找到的写了电话号码的那张纸,电话很快就通了,“喂?我是红阳小卖部的,你上回给我一个电话号码问按摩店的事,是你吧?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你先别激动啊!嗯……是这样的,按摩店老板和老板娘出车祸去世了,今天出殡,我今天才想起来给你打电话……”
后面他说了什么,周培深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在想,是不是刚刚的噩梦还没醒,他还在梦里。
他拼命挣扎,找寻这是梦的证据,可他失败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周董?您……没事吧?欸?您要去哪儿啊?您这样不能出门的!周董!”
老严家这几年结交了很多朋友,因此葬礼来的宾客很多。老严家的女儿女婿忙得像陀螺,谁也没想到,正在热火朝天张罗出国的人,就这么没了。亲戚里道的,原来看笑话的不少,可这回谁也笑不出来了。原来人命真是这么脆弱的,说没瞬间就没了。
周培深在一群陌生的亲戚里面,看着水晶棺越来越近。
那里面躺着的就是他一直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就是跟他打电话,他不敢出声的人。
原来,他们已经这么老了。
送别的来宾要绕着水晶棺走一圈,然后跟家属握手致哀。
周培深跟在队伍里,五味杂陈。他不如不来,这样就可以永远心存幻想,幻想他们还年轻,幻想他们有朝一日会来找他。抱着这种希望,转眼也就是一生了。
可是现在,他没机会了。
腰间的伤痛抵不过心痛的一分一毫,他从来不知道他对他们拥有这样的情感,他可以尽情恨他们,怨他们。可是现在,他没办法再继续了。
他甚至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多看他们一眼。
他跟着宾客,围着水晶棺绕了小小的一圈,路程很短很短。
随后,他便跟着队伍去跟家属致哀。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了。他在她脸上看见了自己的轮廓。
周培深很快就来到了她面前,跟她握手,“节哀。”
他说。
他们的女儿还是低着头,很伤心,根本就不知道跟她握手的人都是谁。
火化的时候,家属是不可以跟着的。他们都等在外头。宾客都走了,周培深也是站在很远的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等着。他在等他们的骨灰。
其实他拿不走,但他只是想看看,看看就行。
等了不久,他们的女儿就捧出了一盆灰。
那个瞬间,她哭了,嚎啕大哭。
周培深站在远处,流泪。
*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只有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微笑的眼睛,他应该是一个阳光的人,能从眼底漾出笑意的人,心中应该是欢喜的,快乐应该是真诚的。
白真摸了摸屏幕,就好像触摸到他了似的。她轻轻收回手来,扣上屏幕。
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办好了吗?”
得到对方的应答之后,她嗯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
她放下电话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赵骏很快就接了,一上来就阴阳怪气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真一边摸着一块金鱼形状的翡翠吊坠一边说:“晚上八点,我在夕阳广场等你。”
赵骏在电话里笑起来,然后又叹了两声,“好,我一定准时到,你别放我鸽子就行。”
电话立刻就断了。
不喜欢废话,果决冷酷,这才是她的风格。
赵骏叼着烟,从办公桌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拆开来,抽出里面一沓A4纸,大致看了几眼就放了回去。
夜晚很快就来了,无风,跟每一个闷热的晚上一样。
白真借故回来拿东西,其实是避开周培深处理几件事。
就快结束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她拿上钥匙出了门。路上,她给周培深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