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很安静,弥依的呼吸声很快轻下去,只剩裴寂凌乱的喘息。
他抬手摸了摸弥依。她一动也不动,又一次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裴寂于是也没有动。
他的手机在震动。回到生者世界后,消息开始涌入,他没有去看。他只是看向窗户,下午时分的绿城云雾缥缈,阳光像纱一样洒向他的瞳孔。
他轻轻抱着他的女孩,记忆恍惚。就像他隐藏起他全部的卑劣,心计,欲望,骨血里带着的残忍,只是为了此刻。有朝一日他能抱着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过去数百年中的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弥依的藤蔓缓缓回缩,整个人睡得无知无觉,脸上的肉在他肩上压得有点嘟出来。裴寂用指尖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像她整个人一样柔软。
其实现在时间很紧,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处理,但裴寂想,再让她睡一会儿吧。没必要那么着急,让她去见证那些污秽。
浑身都痛,被藤蔓刺破的伤口泛着异常的酥痒。下腹沉甸甸的欲望无法忽视,灼烧着他的神经。
裴寂转了一下卡巴拉之轮,空气凝结,从他怀里托起弥依的身体。他起身后又把她抱回来,将她安置在卧室里,掖好柔软的真丝被子。Momo被突然出现的梦榈吓得钻进床底下不敢出来,直到看见了弥依它才敢跳上床,对着他们啊啊叫了两声。
裴寂摸了摸它的头,转身进了浴室,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扣子。
冰凉的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水声响了几十分钟,裴寂胸膛无声起伏,终于抵着支住墙的手臂,闭上眼睛。
弥依是被Momo撕心裂肺的吼叫吵醒的,她叽里咕噜往起爬,一看表,她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人都傻了,再一抬眼,向来温柔的Momo整只猫炸成个大毛球,背弓到极限,对着床上某一点使劲儿。弥依把被子按扁才看清它在发什么脾气,球球就在它面前的床单褶皱里卡着,整个球缩得还没有指甲盖大,浑身都在哆嗦,感觉它随时都会嗷嗷哭起来。
她头有点痛,按着太阳穴,伸手摸了摸Momo。Momo整只猫原地起飞,咔了一声,把弥依也吓了一大跳。
“不许凶了!Momo!”弥依大声说,把球球拈到手心里,“这个是你的新妹妹,看见了吧?以后大家要一起生活的!”
回应她的是Momo近乎凄惨的嚎叫声。它蹦下床,甩着小短腿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又开始对着来人哈气。
弥依还当是谁又进了房子,出来一看马上松了口气,只是裴寂而已。
“睡得好吗?”他淡淡地笑了笑。
弥依刚想回答他,却注意到她睡觉的时候裴寂已经换了身衣服,浅色衬衫和白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的是棕色的条纹领带。弥依看着那条领带歪了歪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裴寂注意到她的眼神。
弥依想说这领带特别眼熟,似乎孟恩也有一条……但是她还没说出口,仔细一看,她突然意识到裴寂的领针好像在孟恩那也有同款。那枚蓝宝石实在是太特别太好认了,弥依甚至还记得孟恩会拒绝她凑近端详,说那领针很金贵,怕她碰坏。
之前看孟恩摆弄领针,她还奇怪这么漂亮的东西,为什么孟恩戴上就非常古怪。今天在裴寂身上看见它,她才觉出是人的问题——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种低调却奢华的小饰品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当然不太好,她于是含糊其辞:“你的衣服很好看。多少钱呀?”
裴寂显然愣了一下,诚实地说:“我不清楚。”
“领针呢?”
裴寂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抱歉。”
他们对视了两秒,弥依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她之前对着他失态,此刻不大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她心上盘悬着大大小小的阴影,有关尹玲,有关阿瑞斯。
眼下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们处理,Momo还在门外老吴老吴地骂人。她迅速垂下眼,捧着球球从他身边挤出去,回头问:“裴总,今天去天门吗?”
“如果下午的会议顺利的话,我们午夜之前可以启程去天门。”
“好。”弥依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那明天你有安排吗,我想去找齐旌谈谈。”
她现在的目标和裴寂不完全重合。裴寂想的是怎么摆平艾略特家族,但弥依更在意的是救出或销毁她爸爸的脑子。这样说来,对神的遗物和历史的了解,似乎没人能胜过旧日博物馆的齐旌。
裴寂转身看了看她,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是说:“我陪你去。”
弥依马上说:“裴总你不用……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事需要我配合,我们就再协调一下时间,因为我明天可能没空。”
沉默。空气里的那一丝窘迫越来越明显。
裴寂盯着她,黑眸沉沉。弥依回盯着他。在他俩之间,球球悄悄放出一点儿气,让自己变得更扁。
“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