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齐江川刚想说话，就被一个冰凉的香蕉皮拍在手背上，邬云开笑盈盈地说：“帮我扔一下，谢谢。”
又转头对夏菲说：“我能知道什么。我那天不过是去找工作，凑巧走上那座桥，又凑巧看见冲过来的货车。要说就是我比别人反应要快一点，路见不平耳朵里自动播放梵音佛钟，喇嘛僧人用中高低音排着队在脑袋里面叨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心从里到外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只想着救人，别的也来不及想。”
“那可是二十多吨的砂石料车，就你这小身板，它从你身上压过去，抠都抠不出来。它要是不转方向盘，你想过后果没有？你就为了救人，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了？”
这话太不客气了，就差指着鼻子说邬云开是别有所图了。
“菲姐！”齐江川面色不善，双手撑着轮椅站起来，官方身高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即使断了腿——在这个房间里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也许察觉到自己话语里不经意带出的戒备，夏菲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合适，打着哈哈说：“真是弟大不由姐，你姐我为你东奔西走这些年，也没见你出来维护你姐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恩人忘了姐。”
“小邬啊，你知道，姐不是那个意思。”
邬云开点点头，自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过。
小林扶着齐江川坐下，暗忖这位邬小姐脾气也太好了，像个没有脾气的泥娃娃。
又坐了一会儿，夏菲的电话响了又响，她临走时说：“小邬，你的手机我给你放在抽屉里了，没有找到你的身份证，也没有找到你的联系人，你看看好几天了，赶紧联系一下家人吧。”
***
小林端着清汤寡水的病号饭进来的时候，邬云开正盘腿坐在床上和人打电话。拄着拐杖的齐江川指挥他把餐盘放在餐桌上。
小林觉得江哥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大好人，就因为邬小姐替他挡了一辆大货车以后——这么说的话，那可是大货车啊！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怎么对邬小姐好都是应该的吧——对邬小姐照顾得是无微不至。两个人的病房挨着，邬小姐这里打一个喷嚏，江哥都要发个信息问候一声。从前独来独往的人，如今拖着断腿也要陪邬小姐吃饭。
小林暗自发誓，要把江哥当成自己的榜样，然后识趣地自己找地方吃饭去了。
“爸爸，我的饭来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吃饭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唠叨了。”邬云开跳下床，嗒啦着拖鞋走到餐桌旁坐下，“跟妈妈问好，我真的没事，活蹦乱跳着呢，你不许过来，你过来我就跟你绝交。”
自从上个星期邬云开向家里报平安以后，她的父母就一天三顿饭地打电话。失联的四天邬云开用信号不好为由给搪塞过去了，可是随着事态的发酵，就连平时不怎么上网的邬家父母也看见了那天的视频。
别人凭借模糊的身影认不出来半路杀出来的大侠是何方神圣，但是做父母的仅凭一眼就看出来视频里那个螳臂当车的是自己那四天没有联系的女儿。邬家父母当时眼前一黑，颤抖着手给邬云开拨来电话。
“你个死丫头，呸呸呸，你个臭丫头，现在在哪呢，你不要命啦，你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是吗，那么大的卡车都敢往上撞，你要急死我呀。实话也不说，还骗我说信号不好，伤着哪里没有啊？你把地址发给妈妈，妈妈过去看你。”
“宝宝啊，你知道你爸多大岁数了吗，爸爸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有点事爸爸可怎么活啊～”
邬家父母唱念做打轮番电话轰炸，直到邬云开赌咒发誓她没有事，又在视频里做了一整套广播体操来证明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二老才稍稍放下心来。
今天的饭菜是百合粥配上清爽的白灼菜心、清蒸鱼肉、鸡蛋豆腐羹并一碗乳白色的排骨冬瓜汤。邬云开拿着筷子一边再次拒绝邬父要来探望的请求，一边挑走排骨汤里面的香菜。
“好了，好了，爸爸，再不吃饭，饭就要凉了，过两天我回家看你们去啊。”
呼。
邬云开长舒一口气，爸妈太黏人怎么办。
她递给齐江川一碗排骨汤，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喝了一口，还算入味，就是口轻了点，今天的粥不错，甜丝丝的。
“哎？你怎么还不吃啊？”邬云开见齐江川迟迟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啊。”
邬云开拿筷子的手一顿，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把两碗的香菜全都挑出去了。
她不动声色夹了一块菜心放在嘴里，“我可是你的粉丝唉，你有什么喜好我还能不知道吗。难不成网上说的不对，难道你是香菜党？”
齐江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碗边一点一点，“那这个拆骨肉是怎么回事？你又知道我爱吃了？”
齐江川为人淡漠，长着一张人畜无害平易近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