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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呢?
她亲眼看着阁主匍匐在地上,在大片大片叠在一起的尸身中寻找一个本来就不该活着的人。
阁主这样绝望,这样恐惧……
她不理解。
“阁主。”玉簪终究还是开了口,蹲到楼近月身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楼近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木木地抬起头,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玉簪从怀中取出一封加急信件,她前去接应死士时截获了这封密函。
楼近月伸出手去接,被冻僵了的手麻木地没有知觉。
苍白的纸张反射的天光明亮地刺眼,她看完密函内容,注视着手中的白纸黑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阁中长老观察她近来行为,因她迟迟未对卫渠下手,一致断定她已叛变朱雀阁,秘密地安排了长老院的死士来取她性命。
她抓着密函用剑撑着自己从死人堆中站了起来。
天地苍茫宇宙鸿荒,这偌大的世界,竟没有一个她能安稳栖息的地方。
她一瘸一拐地往城门口走,方才焦急地想要追赶上蔡元恩的兵马,一不小心被绊下了马伤了脚踝。
玉簪快步上前搀扶着她,即使她不明白如今阁主心中究竟如何谋划,可她清楚眼前的人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主公。
她需敬她,尊重她,对她忠诚,听从她一切的指令,必要时为她而死,这是历任阁主贴身死士与生俱来的使命。
百姓见大军已退,自发帮着城中守将打扫战场。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玉簪得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
楼近月穿过百姓为她让出的一条路,淡淡道:“何事?”
玉簪咽了咽口水,调整完心情才开口道:“方才死士传来消息,萧燃主动放弃山阴城,带着大军退守皇城。”
山阴城?
楼近月眉头紧蹙,山阴城易守难攻,就算蔡家人用尽全部力量集中攻打山阴,只要萧燃的军队闭城不出,任凭蔡家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绝无可能攻破。
更何况蔡家还未派出全部兵力,他为何就要放弃这样一块咽喉要地。
此举无异于楼近月亲手献出朱雀阁阁主之位,还外加将阁中死士的控制权拱手让人。
若不是受人要挟,那便是他脑子坏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才蔡家军队突然鸣金收兵调转方向向北方奔袭,莫不是想连夜赶路增援远在山阴的蔡家军?
楼近月长长叹了一口气,萧燃原本靠着掌控山阴郡而称霸一方,在乱世诸雄中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势力。
可如今将山阴让给实力同样强大的蔡家,无异于自断一臂。
这天下的局势,怕是又要变了……
刚踏进王府,楼近月便感到一丝异样,平日里惯会吵闹的下人们全都不见踪影,府内一片寂静,只剩雪花落在竹叶上发出蚕食桑叶的细细簌簌声。
“你终于回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头戴斗笠身形健壮的男人出现在左手边的游廊尽头。
是长老院十二长老中最年轻的封喑(yin,第一声)。
楼近月缓缓放开玉簪搀扶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
顺着玉簪手上的凉意,楼近月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恐惧。
长老院负责监管历任阁主的言行,但为保长老与阁主不会互相勾结,除了基本的交流需要,长老不会同阁主有其他交集。
除非……
“过来杀我?”
楼近月冷冷开口道,即使受了伤,从挺拔的身形中也依然能窥探出身为阁主的威严。
封喑听到她的反问后冷笑了两声,干练如风地走到她身边,语气冰冷地像是能掉出冰碴子。
“你也有别的路可以选,比如交出阁主掌印,长老院可饶你一死。”
交出掌印?
听见封喑这个无理的要求,楼近月被逗笑了。
历任朱雀阁阁主都出自楼氏王朝直系皇室成员,掌印相当于楼氏王朝的玉玺,让她交出掌印,难不成想让她把未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这种无私奉献的事情也只有萧燃那个傻子做得出来。
“楼氏家奴而已,从哪里来的底气敢直接讨要掌印。”
见她辱骂自己的出身,封喑也不恼,反倒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惊得身后的玉簪一阵毛骨悚然。
“早就知道阁主不会轻易交出掌印,长老院早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