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是夜蛾校长捏出来的咒骸?”早纪把手放在熊猫身上。和毛绒玩具别无二致的毛发吸收了一整天的阳光,摸上去又暖又软。
手感非常好,也不知道夜蛾校长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熊猫点点头:“我是正道的孩子。”
“所以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你应该还很小吧。”
她坐在熟悉的小教室里,黄昏的暖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晕开一层浅色的光晕。黑板上文化课留下的笔记密密麻麻,她看了一眼,觉得知识的力量令人犯困,又移开了视线,顺着窗户看向楼下的走廊。
狗卷正在那里浇花。已经是初秋了,有些过了花季的花自然而然地凋落。他和垂下脑袋奄奄一息的向日葵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脑袋,去浇灌别的植物。
“他很喜欢花吗?”她问。
“棘吗?”熊猫跟着往下看了一眼:“是呢,虽然平时有值日排班,但棘绝对是浇花最勤快的那个。”
早纪推开窗户。
她从三楼探出脑袋,手一挥,濒死的向日葵迎着光重新绽放。
少年一愣。
他抬起头,看到藤川老师手上萦绕着绿色的光点,于是他身后的植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突击训练吗?
狗卷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一根细长的树枝从灌木里缓慢生长到他的眼前,绿叶随着风微微荡漾,像是一只朝他递出来的手。
那只手摊开掌心,露出藏在里面的小小礼物——在枝条的尖端,挂着一个漂亮的花环。
“……鲑鱼子?”
“收下吧。”早纪从楼上喊:“是花花草草给你的谢礼哦。”
“诶——!?熊猫也有认真给花草浇水,为什么只有棘能收到谢礼!?”
“好啦好啦,你也有。”
她把那颗发出悲愤声音的熊猫脑袋推远了一点,枝条在她手里抽枝发芽,绕着熊猫的脑袋转了一圈,快速而熟练地彼此编织在一起,直到变成了一个和它脑袋尺寸完全吻合的花环,轻飘飘地落入柔软的毛发里。
真希忍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说你还小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了吗?”
然后她的脑袋上也多出了一个花环。
藤川老师撑着下巴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上促狭地看她,金色的头发沐浴在夕阳下,像是花圃里最受太阳眷顾的、最漂亮的那朵花。
这下她更怀疑了:“你真的不是被那个无良眼罩笨蛋给威胁或者拐骗了吗?”
“什么?”
“你们之间的婚约啊。”
“真的不是。”
她眨眨眼,认真回忆了一下二十年前,两个小豆丁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然后坦诚地总结道:“严格来说,当时可能是我想拐骗他。”
“……”
“……”
“诶——!!!?”
*
五条悟回到高专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最近稍微有点烦——当然不是为了咒灵的事。哪怕此时此刻全日本的咒灵一起冲出来围攻他,他都不一定会皱一下眉。
也不完全是烂橘子们。咒术界不能没有五条悟,虽然开会的频率因为宿傩的事高了点,高层也不敢明面上和他为难。
他现在头疼的是家里那群迂腐的老头,为了图个清静,他在教师宿舍逗留的时间远大于五条家的庭院。
藤川早纪回来了,他们终于不再叨念要他换一个未婚妻,剑走偏锋开始念叨繁衍后代的问题。从“您和藤川小姐不是关系很好的吗?”到“五条家的血脉需要延续”,恨不得把通天的家主大人逼去学女娲造人,直到能徒手捏出一个连的娃娃。
子嗣子嗣,天天就惦记着五条家会在他这里断子绝孙,真的这么想要孩子干脆自己生去吧。
他揉了揉耳朵。
愚蠢的老头子们根本不懂他现在面临着多么复杂的情感状况。
“……悟?”
他一抬头,他那复杂的情感状况正靠在走廊的窗台上,露出错愕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居然是住教师宿舍的吗?”
*
五条悟很忙,在确认教学上的业务能被早纪分担一部分过后,他的外出变得更加频繁。要不是今天和他撞了个正着,她根本想不到他能为咒术界鞠躬尽瘁到这种程度。
偏偏鞠躬尽瘁的家伙还要先发制人:“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诶,做噩梦了吗?”
他转移话题的水平十年如一日的糟糕,她猜是他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想要转移话题的决心,才在这一点上迟迟没有进步。
“……没有,只是睡不着,想出来吹吹风。”
“要降温了,硝子的反转术式对普通感冒效果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