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看傅琴喝水边问,“郎君,这几日,你究竟因何生那赌鬼的气?”
傅琴握杯盏的手一顿,慢慢咽下水,忽掀起薄红的眼皮,冷淡地看着重雪不语。
重雪被傅琴如此瞧着,心里七上八下,不住打起鼓,他还没再说一句话,傅琴突低头自嘲一笑,“想不到,这座傅宅不够,连我傅家的仆人,她也依旧打着主意不成?”
重雪瞪大眼睛,原来郎君知道他在打探,重雪心内顿时不安,看着傅琴不敢吱声。
傅琴却冷冷对重雪道,“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你若还自认是我傅家的人,再不要让我听见第三次,她想知道什么,与你我无关,还轮不到你来为她说事。”
重雪低下头小声应是,“我错了,郎君。”
病中几日未沐浴,傅琴喝了水轻轻咳嗽几下,不再提及此事,“去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重雪看傅琴咳嗽不再那般痛苦地,似乎好了一点,才稍稍安心地道声好,转身烧水去。
半日后,杨泠也回了家,她拎着一大堆物什,走进屋里,见傅琴已恢复体力坐起来,高兴地放下药包,“傅琴,方才我遇见一件险事,差点误了书坊的活...”
“出去。”傅琴却依旧下逐客令。
傅琴还在生气?杨泠愣了愣,闭上嘴,站在那一会,应声好,她转目去看重雪,重雪却不敢看她,杨泠明白什么,暗叹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夜里,杨泠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屋,拿起自己的碗夹了些菜,自觉出去外面吃。
重雪转头小心打量傅琴,见他没有胃口,强咽几口粥又躺下去,这才微微呼口气。
杨泠方才偷偷同他说了,傅琴身子病弱,只怕夜里烧热会反复。
昨夜重雪虽守着一夜,可傅琴夜里烧起他也不知,一会傅琴睡着后,杨泠与他换位,他暂时去杨泠房里歇息,杨泠来守傅琴。
傅琴喝了药,疲倦地躺下,沉沉睡着,他这几日确实反复烧热,精神始终不济。
杨泠拿着医书进来屋里,重雪依言离开,先去歇息。
杨泠守着傅琴,她垂眸看傅琴安静的睡颜,长睫毫无知觉地盖下,面容那般乖顺俊美,气性倒是大,可看着傅琴因这两日发病,唇有些泛白,杨泠不由又叹口气,他该是很难受着的。
杨泠燃起一盏灯,一边拧毛巾擦拭傅琴脸颊,一边低头看书。
夜深,万籁俱寂,屋外月色朦胧,山间呼呼大风吹过,交织着草丛中的虫鸣声。
果真入了半夜,傅琴先是打起了冷颤,浑身发抖,后又复烧起来,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他鼻息呼出的气都热得烫人,杨泠端来药汤,轻轻吹温凉,慢慢喂进傅琴口里。
喂完汤药,施针穴位,避风保养,傅琴在杨泠一夜守护下,天将亮未亮时,退烧醒来。
他入眼之处,屋子里暖暖的灯火莹亮,还在燃跳着,而杨泠靠着床尾,手上握着书,软软摊放在腿上,身子后靠在床尾,头枕着床柱,也疲乏入睡过去。
傅琴面无表情地凝视杨泠,看她这阵子忙碌,原先有些婴儿肥的脸蛋,飞速地瘦下去,瘦出了脸颊骨。
看她如此安睡的模样,清秀无辜,若不了解,会觉得她是个好娘子,好妻主。
可惜啊可惜...
傅琴嘲笑地回想往事,他也曾一时鬼迷心窍,被她所骗,如今她为了下一个目的,又开始编织一个新的骗局。
真难为她了,守他一夜。
杨泠睡了一会,被窗外连声不断的狗吠鸡鸣吵醒,猛地醒来,她一睁眼就看见傅琴正无声看着她,精神不错的样子,看起来,傅琴高热已退下去。
杨泠露出笑脸坐上前,探手去摸傅琴的额头,好极,烧果真退了。
“傅琴,你醒了?”杨泠脸上的喜悦掩盖不住,傅琴却侧头避开杨泠的手,冷淡道,“这阵子,连累你了。”
杨泠正想道不是连累,她却瞧见傅琴的目光,朝她望来,那目光似深渊,极沉,极深。
杨泠看愣在那,后背像是突然被股冷风吹入骨缝里一般,一下子凉飕飕起来。
她怔怔看着傅琴,像是怀疑自己的目光,她身子不由慢慢后退一些,再一次认真地看了看傅琴,浑身下意识紧张起来。
傅琴如此神情,她不陌生,被傅琴毒杀的那个夜晚,傅琴站在窗边静静看她的,也是这般的神情,而此刻...杨泠意识到什么,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傅琴对她再起杀心!
他要再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