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时时拂拭的合照里,温和秀雅的年轻女性靠着伴侣温柔地微笑。
是的,她已经过世了。
我爹基本不和我提起她,我还是那会儿才从隔壁伯伯口中知道,她牺牲于和丰饶民的战场上。
“我当时都以为,他会比我这老头子更早地堕入魔阴。”
隔壁伯伯感叹道:“幸好,还有我们小月亮在。他为你撑过来了。不要怨他对你太严厉,他是你爹,总归是为你好的。”
是这样吗……?
别家的孩子是怎样我不清楚,但我得承认,我那会儿强烈渴求着父亲的关怀。即使曾经有过怨怪,听完这番缘由,也迅速为他的冷淡严苛找到苦衷,既振奋又愧疚,相当久一段时间没再百般抗拒、试图逃掉训练。
直到我的基础打得差不多,我爹申请通行凭证,带我去了云骑军的武库,让我挑选心仪的武器。
那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有那么明确、那么多花样的选择权呢!兴致勃勃地挑来选去,最后选了剑。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在力量方面有些欠缺,大开大合的武器如云骑常用的阵刀并不适合我。何况那些小说幻戏里以真气御剑,操纵剑阵万剑齐发的大场面多帅气啊!
我爹并没有对我的选择发表什么意见,让常常听他说这不许那不许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他只是说,择日会在军中给我找位用剑的师父。
师父。
和黉学里一视同仁教书的先生们不同,这份师徒关系是私人的,含有更为紧密的联系。
我期待着他的到来,想象未来的剑术师父是怎样的人。是男是女,温柔还是严肃,端方守礼,抑或不拘小节?总之不要像我爹就好。
于是那天我下学回家,就见有位身姿挺拔,如剑骨铮然的陌生女性正站在我家院子里。
和煦的清风拂过,银杏树下灿黄的叶片缓缓飘落。
她有着覆霜似的白色长发,金红眼眸分明是灼灼明焰般的暖色,却如冰雪孤冷,单单是伫立在那儿,静望凝思,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但她又是那么美丽,听闻脚步声微微回首看向我时,清净无瑕的面容恍如月下幽昙,刹那轻绽。
回想起来,我的颜控本质在那时便初见端倪。乍见到漂亮姐姐,顿时将警惕心丢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主动上前去问她:“姐姐,你是来找我爹的吗?”
“不。”
美丽的大姐姐淡淡回道。她低头凝视着我,专注地评估,像是在凭目光拆解新入手的兵器。
我被她看得心脏怦怦跳。很难说紧张的心情是源于面对强者的凛冽气势,还是美人透澈的目光。
最终她轻轻微笑:“我来见见我未来的弟子。就是你吗,小姑娘?”
在那一瞬,我忽而感悟。
原来退怯的心情不止在面对我爹的沉沉脸色时出现,还有可能是遇见仰慕的人,骤然心生向往的顷刻间。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我还敢直愣愣地瞪大眼睛,同她对视;现在却只会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恨不得额前的刘海能眨眼变厚实,再长三四厘米的,把我的眼睛眉毛都遮住。
来援的罗浮云骑快速解决半路跳出来的反物质军团,开始打扫战场。
镜流收起剑,借道星槎来到这边破损的舷窗前。她落地的动静极为轻巧,我假装没察觉,盯着地板仿佛能在上面看出朵花来……哦,我的午饭刚刚弄丢了。饭盒装得很严实,说不定现在找回来还能吃呢?仙舟人口众多,联盟要养活我们不容易,计划生育都做到生孩子要打重重申请经过严格考核了,不能浪费粮食嘛。
“阿婵。”
镜流毫无障碍地认出了我,且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当然,她本就是如明月当空,光照万物,从不屑于遮遮掩掩的那类人。
微凉的寒气,混合着一线幽幽冷香袭来,绣有暗纹的乌色长靴停在我面前。她问:“可有受伤?”
我安静且快速地摇头。
按说都被认出来了,哪怕是为全礼节,我也该抬头打个招呼。可只要想起我与她上回见面发生的事,我就只想当场化身鸵鸟,永远把头埋在沙子里,着实没有那个勇气看她。
镜流没再说话,也不见离开。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胡乱揣测。那些猜想一个比一个让我忐忑,越发杵在原地像根没有思想、任由来来回回的机巧鸟落脚停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栖木。
就在这时,我听见另一个从星槎跳到这边的声音。
少年人的步伐轻快而矫健,声音则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条理分明:“师父,商团伤亡已经点清。随行的护卫有几位负伤,所幸都伤得不重。至于财物损失,受损最重的还是这边的主舰,需得尽快返港修缮。”
镜流嗯一声:“我有军务在身,当尽早返回罗浮,向将军汇报前线战果。这里就交给你了,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