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夜色,人间最后的光明似一弯轮廓勾勒着天边的雪山。
衮代吐了口气,立在门口,目光瞧着远处不安却又满怀希冀的女子,轻轻的颔首。
女人深深的松了口气,几乎是一瞬间,大滴大滴的泪水如珠子一般的落下。
佐佐在一旁神色带着几分不甘,却又带着几分敬佩的看着那满是泪水的女子。
女人年岁不小,甚至瞧着还比阿古巴颜更苍老些,可从她那张带着几分坨红的面容上,依旧能瞧见年轻时的美艳。
衮代并没有上前去有过多的安慰,只是从门口走开,朝着那漆黑的夜幕走去。
那女子被一个更小的但及其相似面容的幼女扶着,往阿古巴颜的屋子内走去。
不到一会儿,那屋子里的呜咽声随着草原山神带来的寒风飘向了天际。
在这一战之中,许多的人失去了亲人,许多人都不再和昔日相同。
衮代也是这般,她看着等在院子里的少年时,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心甘情愿的去面对自己未来的婚姻。
富察家族正是风雨飘摇之际,此刻任何的动摇都可能影响家族的兴亡。
大门并未关紧,衮代刚走到了门口就瞧见了坐在摇摇椅上,神色舒然的男子。
佐佐走进去,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衮代!”男子起身,满脸的笑意。
那张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但也照出了他眼底那压都压不住的自信。
难以想象,她未婚夫婿在自己面前的态度竟是完全因为她哥哥的失利。
“威准,你深夜前来可是有事情寻我?”
衮代神色自然,她迈步进门。
就像是习惯的那般坐在了位置上。
威准嘴角总是带着笑,也跟着坐了,他开口说道:“近日里古勒城里进出货物都需的我亲眼盯着,总是有些忙,来看你的时间都少了。”
自从阿巴古颜战败之后,底下许多的权力划分都有了挺大的改动。
其中威准家族如今几乎是如日中天。
即便是战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院子内的明火烧了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明亮如白日。
佐佐带领侍女在两人面前摆上了几条又依着顺序放上了做好的牛肉、羊排,甚至有一碟子绿色的菜。
衮代目光一滞,看了一眼佐佐。
佐佐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旁威准带着几分闲适地说道:“这是我这次特意带过来的,莽思寨处处都好,可运输交流上确实是比不过古勒城呢。”
说着,他先一步夹起一点儿菜吃了,说道:“上次我吃过一次,我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
佐佐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富察衮代,虽说是主子,但在生活起居绝对是算得上很节俭的。
特别是这样的一株绿叶子菜,在草原上极少有人吃的起,而衮代更愿意将这些钱财花在草药上。
草原上少有的草药上。
可在这个时候,衮代却带了几分笑意,看着威准,她说道:“确实很少有,吃起来口感不同。”
她缓缓地、自然而然的夹起一块,缓缓地吃了。
威准瞧着,明显更高兴了,甚至说让佐佐奉上一点儿马奶酒,他喝两口。
衮代并无拒绝。
佐佐退下,去准备马奶酒。
她回首,看了眼嘴角舒缓,却眼底没有几分笑意的主子,那怒火简直压都压不住。
却不敢多说话,径直走到了厨房内,她努力的克制自己安安静静地站了会儿,主子说过,在任何时候不要被人察觉自己的无助和愤怒。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拿起托盘,准备呈上马奶酒时,忽的听到了窗下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
“啧啧,咱们格格真是好命呢。”
“是啊,出生就是莽思寨的小格格,阿玛老了,以前有阿古巴颜这样的大哥,现如今大哥失去了势力,又有威准这样的丈夫。”
“啧啧啧,那一盘菜当真是值得了几头牛了啊,几口就没了。”
“哎,说是草原女神,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得命好呢,长得好,只要是男人,可不都得疼着么?”
“你说的是,当初格格对威准不冷不热的,你瞧,再是女神,还不是最后听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