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们那些仙人,怕是早就将这座旷世建筑夷为平地,哪里还能任由这里滋生出他们这样为祸六界的毒瘤呢?
天枢走进瞳宫,宫内穹顶极高,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烛台,台上烛光明灭,照不尽大殿每个角落。烛台背靠的,便是大殿梁柱,半圆形,平添几分恢弘的气势。
花藤盘绕梁柱向上延伸,直到盘绕在最上方圆形拱顶的尖端,再垂下,成一盏散发着紫色幽光的吊灯。殿内内饰繁杂,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大殿之上有六十四级台阶,最上面有一座位,往常那个人端坐于此,右手轻托下颌,给出一个又一个决策。对他们这些魔界的人来说,那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存活的依仗,也是他们的神明。
可此刻那人却颓然坐在台阶上,泼墨般长发垂下,遮住脸庞,让人瞧不出神情。他一身黑色衣袍落地,一只胳膊撑着上半身,魔气隐隐围绕在身边,让天枢无端想起了——开到荼蘼花事了。
“城主。”天枢热泪盈眶,声带带颤,刚刚他们未能挡住仙界入侵,天璇因此身陨,她也受了很重的伤,腹部被箭矢射中,只微吊着一口气,故作坚强,此刻才觉惶恐。
男人抬眼,双眸漆黑,睫毛纤长,眼神深邃,望着仰头流泪的她:“天枢来了?过来。”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朝她勾了勾手。
“城主,魔族……败了。”短短几个字,说出口却是十分艰难,仙魔大战,终究是以魔族失败告终,魔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她待了一辈子的,幽暗昏惑阴奇诡谲,却别有一番风情的魔界,被仙族之人踏破,皆是洒满我族之人的鲜血。
一只冰凉又修长的手擦去天枢脸上的泪,他似是明白天枢心中撕心裂肺的苦痛,语气染上了一丝温柔,轻声说道:“败了就败了,天枢,我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未来的人。”
他拉过天枢胳膊,天枢一时站不稳,跌坐在台阶上。
此刻瞳宫外传来仙人高亢的喊声:“破了!破了!仙界众人听我号令——进殿!杀掉郁北溟者,重重有赏!”
瞳宫本不会让非魔族之人进殿,但仙族之人神通广大,他们不知从哪取来的方法,不仅让他们在魔界也不被削弱仙力,还能进入大殿,不过也是,若非有完全把握,他们也不会不留情面地攻打魔界。
仙界众人刺破结界,霎时间蜂拥而入。
郁北溟捧住天枢惊慌和痛苦的脸,他依旧冷静地很,细长的眼眸垂下,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起:“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天枢,保重。”
天枢听不懂他文邹邹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懂郁北溟面上的情绪,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害怕消亡,你永远可以拥抱希望。
“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只听“嗖嗖嗖”凌空划破空气的声音,扎着仙界箭羽,杀了无数魔族军的箭矢铺天盖地地朝台阶之上的两人射来!
两人谁都没有去管殿中喧嚣,郁北溟依旧捧着天枢的脸,只是现在,却低头对着嫣红的唇吻了下去。
“噗!”一只箭射中了天枢的太阳穴,时间线好似被拉长了一般,慢下来,她眼神空洞,双手无力垂下,刚刚的悲哀、痛苦,一念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剩最后留在脸上的惊愕。
郁北溟薄薄的嘴唇离开那抹嫣红,轻柔地替她合上眼。
她的身体在郁北溟手中一点点消失,散作了一捧星火,幽蓝明净,那是生命之美,生命之伟大,无论她生前是否作恶,它死的那一瞬,都值得默哀。她以身化光,绽放在瞳宫正殿,照亮了魔界永夜。
生前死后,她都是魔界最耀眼的天枢星。
郁北溟抬手,似是惋惜,而世人终于从这个为祸一方,无恶不作,冷酷无情的魔界之主眼神中看到了悲哀。
紫色的魂灵浮在上空,就在郁北溟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另一人也破空而来,竟是要与他争夺!
郁北溟襕袍翩飞,眼神一横,犹见当年屠尽仙界世家的狠戾,他手中魔力凝聚,苍白的手向那人挥去,从天枢死的那刻,郁北溟往日不骄不躁的淡然也好像被骨子里的疯狂冲破,只想以杀戮祭她。
那人一袭白衣,轻易破解了郁北溟凝聚的魔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不被箭矢刺中,但你先前在仙界受伤严重,已是强弩之末,交出天书,那是仙界的东西。”随即再次抬手,挥剑对准天枢魂灵。
虽然他不清楚魂灵有什么作用,他们杀郁北溟也如同瓮中捉鳖,但郁北溟毕竟是魔界之主,以防他临死反扑,还是不要让他得逞的好。
那人白袖一抬,手中剑凌空一划,就要将那魂灵毁去。
谁料那道黑色身影竟挡在那抹紫色面前,眼神温柔地将它捧在手心,手中魔气流转,任由身后的剑划破后背,再深深刺入胸膛,从身前穿过。
仙气入体,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痛苦不堪,恍如灵魂被灼烧,而剑抽出的那一刻,他也会失血过多死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