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愿意嫁给陆之珩为妾的心声告诉了姨母徐氏,她心里明白,徐氏不过是崔氏的传话筒。可她却并不怪姨母,因为比起直接面对崔氏,她还是更愿意和姨母打交道。
徐氏看着秦姝平静的面容和坚决的勇气,仿佛隔着她又看了二十年前,在母亲面前严词拒绝不愿给次辅做继室的妹妹。
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愚不可及。
秦姝走后,徐氏望着窗外的一排海棠花,陷入了冥思。那一年次辅张朝年来府上做客,一眼就相中了姿容绝美的徐静。
那可是风度翩翩,位高权重的当朝次辅啊,那时候他也才三十六岁,正当风华。可她那固执己见的傻妹妹却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母亲一贯偏爱她,哀求着父亲同意了。张朝年不愿强人所难,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可她知道张次辅还是恼了她们徐家,后来再也没有和父亲走动过。
徐静是如愿了,她看中了丰神俊朗的秦业,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嫁入了秦家,也给女儿烙上了永远抹不去的商户女的烙印。
她一定曾经痴心妄想要和秦业白首偕老吧,可惜老天还是没能如她的愿。当年被她拒绝的张次辅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首辅了,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而她却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
造化弄人,她终于还是要为自己当年的愚蠢付出代价,而她的女儿,也终将走上她的老路。
徐氏亲自去了大房一趟,回来时,满脸的疲色。崔氏性高气傲,从来只有她拒绝人,何曾被人拒绝过?可如今却被一个孤苦无依的表姑娘所拒,难怪她会如此恼怒了。
事情发酵的太快,等陆之珩收到消息时,这件事已经演变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了。母亲想为他纳秦姝为妾,却出人意料地被拒绝了。
府中议论纷纷,都是指责秦姝不知好歹,心比天高。可陆之珩知道,她不是那些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浅薄女子,她有一份莫名的坚持和骄傲。
她大概真的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吧?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母亲。他这一生志得意满,从来只有人追逐眺望他的份,他又何曾把谁当过一回事?
可笑如今他却成了被嫌弃的那一个,命运当真喜欢戏弄人。
陆之珩苦笑一声,心底是说不出的失落。
阖家男子休沐这日,陆老夫人将所有人都叫到了松鹤居。陆尚书陆鸣和二老爷陆昭气势威严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崔氏和徐氏也端坐在一旁,陆希月和陆希瑶坐在徐氏身后,不安地瞄着跪在堂前的秦姝。
陆之珩神色冷峻地坐在陆鸣身侧,眸光晦暗不明。
陆老夫人皱着眉望向秦姝,神色莫辨地问道:“事已至此,你当真不愿嫁给珩儿为妾?你可知道若是不嫁,便别无退路?”
秦姝始终低垂着头,坚定地说道:“秦姝明白。我不愿与人为妾,也不愿让大公子为我污了清名。这些日子承蒙老夫人与诸位长辈不弃,我和母亲感激不尽。明日一早,我们就搬出去,绝不会让府上为难。”
听了秦姝的话,陆老夫人罕见地生起气来,怒斥道:“胡闹!难不成你不愿给珩哥儿做妾,我们就要赶你们母女走不成?你要外人如何看我们尚书府,如何看珩哥儿?”
陆老夫人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在场的人无不屏息静气,不敢冲撞了她。陆鸣看着眼前娇弱的姑娘,心里也起了一丝怜惜。
他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和蔼地问道:“秦姑娘,可是珩儿哪里不好,你为何不愿?”
秦姝微微抬头,看着面容和蔼的陆尚书,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答道:“大公子很好,可我不愿为人妾室。我虽出身商户,却也曾读过书。母亲从小就告诫我,女子当自强自爱,不可自我轻贱。我这一生,宁为穷□□,不做富人妾。”
陆鸣被她这一番话所震,久久才回过神来。“秦姑娘这么想,倒让陆某敬佩。只是世道艰难,你虽为珩儿所救,却也因此名誉受损,若是执意要走,今后只怕举步维艰。”
陆鸣能说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但秦姝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回头。正当她要开口答话时,沉默已久的陆之珩抢先说了话。
“父亲不必再说了,我此生也绝不纳妾。”
陆之珩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站起身来,眼神诚恳而坚定地望着陆老夫人和陆鸣。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阐述缘由之际,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坚定而炽热的嗓音。“我娶!”
众人应声望去,风尘仆仆的陆之衍正站在门外,眼神坚毅地望向秦姝。
“衍儿,你说什么?”徐氏颤抖着嗓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几乎要昏死过去。
“祖母、父亲、母亲,既然大哥不愿纳妾,表妹也不愿与人为妾,那就让我娶表妹为妻吧!”陆之衍年轻的面容上闪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你昏头了……这事与你何干,你来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陆昭气的浑身发抖,恨铁不成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