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月和瑶安甫一进入轩内,众人目光皆看向她俩。
珈月低垂着眸子,感觉有道热烈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自己。
她面上不显,内心沉静,压着好奇心,并未环视轩内除了皇子之外还有哪些人。
两人到了御前,款款行了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俩,抬了抬手,温声道:“起来吧。”
又给她俩赐座。
“难得你们姐妹约到一处玩,又碰巧阿玛今日在此处考校皇子们的功课,你俩也来旁听旁听。”
姐妹俩又笑着应了声:“是。”
待落了座,珈月垂首摸出绢帕掩了掩唇,眼睛趁机四下扫了圈整个堂轩。
果真如她所料,轩里佟佳氏一族的几个子侄也在场。
有几个她不识的,但国舅嫡孙舜安颜,她在孝懿皇后的丧礼上见过。
他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些漫不经心,别一番儒雅矜贵,与小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
四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噢,等比例长大。
珈月兀自琢磨着,怪不得刚才五姐看到太朴轩内有外男,脸红得像火烧云似的。
待看到身着蒙古袍服,剑眉凤目,颜如冠玉的策凌时,珈月粉脸倏地一红,赶紧收回视线。
他怎么也在这儿?
康熙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罢了,瞧你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样子,今日就不做诗了。”
以胤褀、胤?为首的几位阿哥,长舒一口气。
要知道,五公主可是最擅长诗文的,若是皇上让五公主也参与到作诗会上来,他们这些阿哥,恐怕有好些个都要落了下风。
珈月瞧了眼已经收拾好情绪的瑶安,今日她这位从来只是指点江山的皇阿玛,看来是要下定决心当回月老了。
康熙有心开恩母族,但五公主才华出众,今日虽是个展现风姿的机会,但也不能让五公主风头太盛,压了未来额驸。
若是五公主恃才傲物,看不上舜安颜,反而不妙。
珈月这么想着,便听康熙继续道:“遥想当年这园子初建成时,便是在清溪书屋考校你们功课,那时的你们还是孩童模样,时光荏苒,你们如今也已长成,这样吧,今日便以‘造园’为题,众人皆以造园之理各抒己见吧。”
胤?听闻此言,欲哭无泪。
他不会作诗,难道就会造园吗?
果真考试就没有容易的,一样比一样难。
康熙扫了一圈表情各异的众人,和顾太监相视一笑。
他面上保持着一贯的威仪,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位惯会守拙的六公主。
见珈月若有所思,面上浮起淡淡笑意。
稍倾,见众人似乎皆有所得,便道:“如何?诸位对造园一事可都有了自己的见解?”
说话见,康熙将目光转向太子胤礽。
胤礽作为储君,也是众阿哥之首,理应为人表率,于是起身稍作沉思便道:“造园之理在于‘因地制宜’。”
“前明造园家计无否曾言‘高方欲就亭台,低凹可开池沼’,山际安亭,水边留矶,皆是源自此理,造园需因地制宜,处事更得因事制宜。”
珈月凝眸,她这位玉质金相,谈吐不凡的太子皇兄,未免太正襟危坐了些。
小小造园之事,也能被他往政事上引申,当真是时刻不忘储君身份,不敢在此等玩物之事上抒发过深见解,恐落人口实。
康熙点点头,慈爱地凝视这个自己出巡都不忘时常书信致念的儿子,显然对他此番格局之谈甚是满意。
随后,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分别就动静观、对景等造园手法,有所收敛地表达了些许看法,其余阿哥年少,学业尚未有所成,康熙并没多做勉强。
他对三位稍作年长的阿哥不逞强称能的表现十分满意,随后将目光落在五公主身上,声音柔和地对她说:“瑶安素习诗文,对造园可有涉猎?”
五公主沉吟片刻道:“方才几位皇兄从实际出发的看法,儿臣深以为然。阿玛曾让画师叶洮对畅春园进行增建整修,所谓画家眼,必含诗人情。从这太朴轩内望出去,远山无脚,远树无根,远舟无身,这是画理,亦是造园之理。”
“儿臣认为,造园的宗旨是‘诗情画意’,畅春园营造得颇有诗意,咱们在这园子里畅谈,自然也存人在画中游之感。”
“好一个诗情画意!”康熙抚掌称道,“瑶安最得朕心,此园天趣萧闲,使人游赏无尽,可不就应了这句‘诗情画意’。”
夸赞完五公主,还将目光转向顾太监:“顾太监认为如何?”
顾太监躬身笑答:“五公主一语点明造园主旨,确是重意境与情趣,若造园之人没有诗情,所造园景便无意趣,单凭所谓手法掇山理水,实无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