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帝都落了入春前的最后一场雪,气温骤降的厉害,天气预报说不日还会有降雨,提醒市民增添衣物,注意保暖。
下午的张园胡同,向来没什么人烟,屋檐上的冰溜子正在融化,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萧荷弯曲了下长时间握着錾刀僵硬的手,起身又加件外套在身上。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萧荷一见来人,松了口气。
“快进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萧荷说着倒了杯茶给她。
茶水温热,氤氲了室内的冷清。
“我有东西要拿给你修,客人急着要。”顾晓檀说着拉开精致的手包,把一塑封盒子交给萧荷,自己则打开一旁落地的电暖器烤着手。
萧荷看她开了电暖器,淡淡地把錾好的羽毛片推到了更远的位置。
顾晓檀是萧荷的大学老师江善学介绍来的,她开文玩珠宝店,平时有客人送来售卖和保养的各式古董珠宝,遇到点翠首饰,就拿到萧荷这里来修。
萧荷手艺她是知道的,独一份细致,独一份精巧。
萧荷去一旁的水池洗净了手,擦了干,才打开塑封膜。
一个老银胎料的蕾丝蝶恋花点翠发钗,花丝颤颤巍巍的交叉在一起,还带着不少霉斑灰迹,上面的翠也斑驳稀疏。
东西是好,就是太陈旧,不过萧荷修过无数个比这状态还糟糕的点翠了。
“大概三天能好。”
她小心地按住簪子的尾部,拿起镊子捏住棉花轻轻在表面拂尘,这是修复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一般顾晓檀拿给她的都是百年的老点翠物件,表面支离破碎,如果修复者稍有不慎,就会把残留的翠毛给擦坏了。
萧荷低头伏案,她不落一物的手白皙纤细,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妥善照顾每一个犄角旮旯。
顾晓檀频频点头:“你这手精巧,手艺更是精巧,上次你给我们修的那个铜胎凤穿牡丹,哟,客人那叫一个爱不释手,说就没见过比这更巧的心思。可惜了,补缀的不是真翠,不然那价格啧啧。”
顾晓檀一说起这事,就心痛,她怎么旁敲侧击,萧荷就是不理,要不然,要全是原翠开张,起码够她吃三个月的。
萧荷轻轻摇头,语气里有一二分的决绝:“晓檀,这事儿没得说,自我爷爷起,就没再用过翠羽了。”
“知道,知道。”顾晓檀讪笑了下,略微思索还是不死心的道:“你也要看看现在买主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不能太.....”
随心所欲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孔雀毛、鹦鹉毛,还是鹅毛?这次要用什么补?”
萧荷家点翠手艺传承四代,家风严谨,手艺高超,萧荷从小在她爷爷身边,学得好手艺,也极有天赋。不过耐不住传统手艺市场的没落,市场竞争又恶劣,萧荷恪守爷爷遗愿,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步。
顾晓檀一听再次被拒绝,也不再多言:“都听你的,你手艺没出错过。那我还是下次来取。”
萧荷送她出门后,关掉了电暖器,继续进行清洁,花丝层岩叠嶂,萧荷不得不变换角度去擦拭,一通忙活下,簪子也逐渐有了生机,尤其是被萧荷仔细摆正的掐丝蝴蝶,轻盈灵动。
萧荷看了眼挂钟,终于起身去角落的冰箱里拿了一个三明治,这是昨天晚上便利店的打折商品,正好买一送一,她不太会做饭,是速食产品的忠实拥护者。
等加热的功夫,电话响起:“小小,佳德拍卖今晚有个二十世纪晚间小拍,方一成说,让咱俩去给他撑撑场面。”
打电话的是宋有有,萧荷发小,铁闺蜜。
“方一成离了我们俩还能活吗?”萧荷一面撕开三明治封条,一面关上工作室透气的窗户。
二月天气变化无常,连天气预报都未必说得准。
这会雨已经噼里啪啦地打在工作室的窗户上,伴随着倒春寒,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萧荷放下三明治,捂着冒热气的杯壁,缩在沙发上讲电话。
怪不得让方一成叫她俩去撑场面,下着雨的天,天寒地冻,谁乐意去那偏僻会场。
又不是去傍大款,捞金主。
“不!还有更劲爆的,今晚的艺术家预展还挂了孙懋的新作。”
“她又搭上谁的顺风车了?”萧荷喝了口水,咽下刚刚差点被噎住的面包片,
“方一成让我们实地感受呢,去不去?”
“......”
“说实话,我更想看方一成能不能把长城哭倒。”
萧荷不喜欢凑热闹,拍卖行那群人,她看了就倒胃口。
“别逗他了诶,人总有三急。说好啊,VIP客户酒会之后的晚拍,我们就去当个托。顺便拜托小小多开一段路载我一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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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荷和宋有有快到的时候,会场门口被接送名流的豪车堵的水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