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春光撞进暗沉的屋内时,一抹绿色从里探了出来。有风从裙角掠过,泛起一片碧波。
随风淌进了宋连淮的眼中。
自二人相识起,闻昭还是第一次穿这般亮眼的衣裳。
宋连淮站的地方不算隐蔽,闻昭一眼便认了出来,而后稍有不自在的,指尖捏紧了身侧的裙衣。
之所以说“认出来”,是宋连淮今日这件靛蓝色窄袖长衫实在太过惹眼,和他往日素净干练的风格不符。
那竖起乌发的嵌玉银冠与他腰间的青色锦带相映相衬,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要是将那块手帕还给他,定会破坏了这极为考究的搭配。
宋连淮藏起眼中的惊艳,唇角微扬,向闻昭走去。
“闻昭姑娘。”
他在三尺之外站住脚,在这个角度垂着眼看过去时,总觉着姑娘纤纤弱质,腰肢只堪盈盈一握。
而后他神色一顿,目光流连于那支流苏步摇上。
上次他给的手帕,是不是也是这个颜色。
再往深想一点。
姑娘今天的打扮都是这个颜色。
“先生,我们这便启程吧,别耽误了时辰。”
站在大片阴影中,闻昭第一次不自在起来。
从前也未觉得宋连淮的视线有这样明显的存在感,如芒在背,直叫她不敢有半分偏移。
若是不小心再撞到一块,她难保自己不会有什么有什么情绪泄漏出来。
她提裙走在前面,从柳叶翻飞的院落,走到人满为患的前堂里。
前堂里很多都是常客,与闻昭也熟悉,阿庆看她从后门走了进来,朗声冲堂内喊道:“姑娘来了。”
听得这一声吆喝,客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到款款而来的闻昭后,皆目露欣赏之色,礼笑道:“姑娘来了?久仰大名,早就想一睹芳容了。”
自汶河桥了事以后,锦建坊似是因为达成了目的,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也不知怎么传的,市井里的流言都是闻昭凭一己之力破了这奇案,美名远扬,甚至有外乡人慕名而来。
虽不知为何会传的这么离谱,营造阁因此日进斗金,闻昭也很受用,勉强认下了这名声。
迎着满堂打量的视线,闻昭含笑颔首,落落大方道:“各位早安。”
其余人马上注意到了紧跟在闻昭身后的那个矜贵的少年。
看起来与锦江这样的小地方格格不入。
阿庆顺道和闻昭汇报了昨日的收入支出,三人停在一处,引来好些议论声。
“这位莫不是姑娘的郎婿?是的话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我儿也这般年岁,能上门提个亲呢。”
提亲!
宋连淮只在旁边站着装装样子,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炸雷般的字眼。
他扫过闻昭藏在发丝间的白皙脖颈,和几乎要融入碧色中的身姿。
姑娘才刚及笄,就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要找上门来。
之前也不知道有没有。
宋连淮收回视线,忽然陷入了沉思中。
那姑娘作何想?是否也与别人许过终身?或者是,现如今也想挑一个人做郎婿了。
之前姑娘百般推脱与他同游花朝节,为何又突然同意了?
难不成——
是听说花朝节有许多俊美年轻的男子,也想要去一探究竟。
他藏在长袍中的手不知何时慢慢蜷缩成了拳头,其上蜿蜒盘旋的青筋若隐若现。
心底酥酥麻麻,像有一只小虫子在不停的啃食着。
那姑娘为何邀他同去?
可能是缺个车夫,或是缺个熟悉花朝节的人,亦或是……
“……先生?”
闻昭抬头看他,眸光潋滟,秀气的远山眉挑起了几分疑惑。
明明之前还看起来兴冲冲的,不过一会儿,闻昭就注意到他神色肃然,眉间锁着“川”字,整个人绷的很紧。
她尝试喊了几声,宋连淮这才意识回笼,脑海中的猜测折了半。
“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些琐碎事,耽误了时辰,还请先生见谅。”
宋连淮松懈了神色,温声道:“少去几个时辰又何妨?不耽误姑娘正事才好。”
与前堂里的客人拜别,闻昭一出大门,就看到了那辆路过的狗都要停下来欣赏半晌的马车。
她顿住了脚,从宋连淮拿出车凳,到招来那位穿着一样也细致打扮过的车夫,她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浓。
还真是,从头精致到脚,从脚精致到出行工具,再精致到驾驶出行工具的人。
这样招摇过市,吸人眼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算是半个迎亲来的人。
眼见那些停下来审察的百姓即将将她也和这马车扯在一起,她默默退后几步,犹豫道:“要不……后堂也有马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