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当是无从论起。
可闻昭在这一片骇人的静谧中,听到有人的呼吸声渐重。
她暗暗打量着每个人的神情。
其中宁千暮与宋连淮略有疑惑,梁老夫人尚未退去惊吓,也是迷惑不解的;
梁家父子显然对这两个字不言而明,深深锁着眉,愁容满面;
令人意外的是今晚一直寡言少语的宁老爷,此刻却跟见了鬼似的,双目圆瞪,指着那染血手帕磕磕绊绊向后退去,“来……来了!”
其余人狐疑的看了过去。
“梁大哥,他们……他们果真……”
“够了!”
一声怒斥截停了宁老爷的话,梁老爷这才是真正发了火,眉心突跳。
“你在哪找到的?”
梁裘停顿片刻,道:“当时我追着刺客去了后院,与他交手中,从他腰间扯下的。”
说罢,梁裘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阿爹,我怀疑他们来这一趟压根不是为了拿谁性命,而是……来给我们一个警告。”
这已经触及到很多人未知的层面了,唯独闻昭心中早有猜疑,大概也知晓了这是怎么回事。
宁梁两家商会,恐怕遭人威胁了。
刺客专挑今日来挑衅生事,是为了告诉他们。
五日,是最后期限。
五日后会发生什么?
梁家父子并没有如实相告的意思,只能从宁老爷身上找突破口了。
但是有梁老爷在,闻昭若是直接问起宁老爷,摆明了没把梁老爷放在眼里。
她抿直唇线,心中忐忑,想到数十年前。
梁芹带着她回府,梁老爷大发雷霆,家法伺候,活生生打了梁芹二十大板。
那一片血肉模糊,吓得闻昭大哭一场。
梁芹强撑着笑意,任凭额角的汗珠大滴大滴滚落,熨烫在她的手背上。
如今想起,仍有后怕。
闻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被身侧的宋连淮敏锐的察觉到。
他默不作声往前站了一步,闻昭眼前闪过明暗交织的光线。
再抬起眼,看到男人长身立于她的侧前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梁老爷的那个方向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似乎每次,这人都能很及时的藏起她。
藏起她不该显露于此的情绪,让她有余力去平复心情。
旁人没有注意到这点微小的动静,宋连淮却突然开了口,道:“恕我直言。”
梁老爷再过专横跋扈,也知远来是客,他不在乎梁芹的事,也不能过于怠慢梁老夫人请来的宾客。
他微微颔首,神情缓和下来,道:“请说。”
“我以为,此种祸事不论轻重,都应交由衙门处理,”他看出梁老爷有意隐瞒,没有打草惊蛇,道,“这几把匕首就是强有力的铁证,梁少爷又与刺客交过手,人证物证俱在,不愁找不到幕后之人。”
然而话音落地,宁老爷嘶声力竭道:“不可!不可如此啊!若是如此,灭门之祸啊!”
宋连淮没有阻拦,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般诈人的伎俩,百试不爽。
梁老夫人最先慌了神,大红衣袍略显凌乱,向梁老爷问道:“儿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怎么还能牵扯到灭门呢?”
久久未得到回应,梁老爷神情愈来愈凝重。
时机已到,宋连淮淡淡道:“其实我乃锦江新上任的知县,今晚所有事情,本官全都看在眼里。即使你们有意隐瞒,也已与报官无异。”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震慑住了其余人。
不怪他们惊诧,单单只看宋连淮这一言一行,没有半点朝廷命官的威严庄重,且这年纪也与寻常知县相差甚远。
可他说话间透露出来的矜贵却不假,让人不由得要信上几分。
梁老爷驰骋商界多年,对京城的风吹草动多有关注。他确实听说过前些日子有位新晋状元,因触怒圣上被贬谪至偏远县城。
看这男子浑身气度,也不像信口开河之人。
梁老爷的嘴角勉强弯出一道弧,道:“我等并非想瞒着大人,有难言之隐罢了。”
闻昭眼里闪过几分诧异。
要说宋连淮贸然顶替他兄长的身份,是为了方便查案,那梁老爷怎么会轻易就信了他,都不带半点考究。
梁老爷这么谨慎的人,没道理会这么快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除非。
她垂下眼睑,蒲扇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
有宋连淮摆明身份在场,虽然插手不了通县事务,但毕竟是朝廷命官,梁老爷等人也不宜再隐瞒什么。
于是桩桩件件,皆由梁老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