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1 / 2)

又是这样的一个深秋,寒风萧瑟,草木凋零。前几日绵绵地下了几日的雨,空气里是枯枝败叶糜烂的腐味,带了阴冷的湿气钻进骨髓。

今日无阳,天色晦暗,明明还是晨间,屋子里头却燃起了香烛。

茶馆朴旧的大门坏了根栓,似个油尽灯枯的垂暮病人,歪斜地倚在墙上。里头燃着厚重的檀香,与空气里的潮败味混在一起,闻得人心口堵闷。

店小二心不在焉地守在雅间前,偌大个茶室里只有雅间里头那一位客人。好在里头那位并不招呼人,他尚且还能时不时地走到店外探头张望。

门口乌泱泱地围满了人,与店里的冷清截然不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冲着一个方向,千百张面孔里有鄙夷、厌恶、痛快、怨恨,却无一人敢出声。

“怎么样了?阴平王殿下说话了吗?”店小二心都被外头偷了去,忍不住好奇,逮着路人就问。

“没呢,午时三刻施以绞刑,如今才巳时。”那人回。

沈清衍静静坐在雅间的窗台旁,身姿如松,目光冷冷清清地透过花窗的缝隙,落在不远处的刑台上。

刑台正中跪着一个人,那人被毫不客气地压着双臂,抵在冰冷的地上。上头还有雨后肮脏的泥水,浸透了他的双腿衣袍,好似在他洁白的囚衣上作了张浓墨重彩的泼墨图。

只是哪怕被强压着跪地,精瘦的脊背却仍旧挺直。

他低着头,发髻早已松散,碎发零零散散地垂下来,轻柔地盖在他闭着的双目上。

他面色安稳,饶是在狱中关了这么久,仍容色照人,只有抿着的唇微微发白。一张桃花玉面,是巫山拢雾的引诱,是朗月清风的高洁,独不见即将赴死颓唐落魄。

真是不够让人解恨呐,都落到如此境遇了,还不见半分狼狈。

沈清衍目光微冷。

案上那壶上好的白毫银针放了好几个时辰,他倒了一杯捏在手里,起先灼热滚烫毫无知觉,如今冰凉刺骨也毫不在意,一口就囫囵咽下去了。

沈清衍兀自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时一切都还在正轨,本该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

可自从有了他,仅仅一年之隔,却见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没关系。

等他死了,一切就又可以回到正轨了。

人只要生了期待,那冷秋寒风就是来年的春日,昏暗天色就是前夜的黎明,草木腐味就是蜕变的新生。

沈清衍的脸色渐渐温和,眉目舒缓。

高堂前的熏香又落了一层灰,剩下的香不过小指长,火星仍不休地往下蔓延。

红灰两色,一色生,一色死。

那人只剩一盏茶的时间。

“小二,换壶热茶。”

沈清衍眉目舒展,一双眸子温润如水,里头透出几分愉悦。

“诶。”小二听见有人招呼,连忙缩回脑袋,将魂从外头收了回来,匆匆赶去。

沈清衍拎起茶壶,正作势要递给他,却听见外头一阵喧闹,似油锅里泼了盆水,突然炸开了花。

“你看!那……那不是……”

“她怎么穿成这样?”

“这不是平阳公主吗?”

沈清衍听到这称呼心头一紧,眼皮直跳,猛地扶案而起。

那小二还没接住茶壶,便见面前人不知是畏惧什么,双手瘫软颤抖,根本拿不住东西。眼看着茶壶随着“哗”的一声脆响,碎了一地,大半壶茶将他的衣袍浸了个透彻,他却僵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远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她一己之身在千百人的对面,肩背单薄,面色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风吹一吹就能倒。只着一身素净的白衣,雾鬓云鬟,没簪半只珠钗,乌发在寒风中被吹起,似溪边扶风细柳不堪一折。

沈清衍心似被一只利爪死死掐着,心头顶了千斤秤砣般快要窒息,浑身进了万年寒冰那样恶寒,凛冽的冰锥生刺进脊骨,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通红的眼睛里,映出远处摇摇欲坠的人,在所有人的惊呼之下俯身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李知月撑着身子起身,额顶顿时泛红,可见用力之大。

她迈一步,又干脆地跪地,再叩首。

她在众人或窥伺,或冷眼,或调笑的目光下,一步一叩首。

所有人心思各异,却又不约而同地默默让出一条道。

李知月远远望着台上那人。

他清瘦了许多,脖颈间脉络清晰可见。

他想赴死。

哪怕她如今来救他,他还是紧紧闭着眼,头也不抬,甚至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谢珩。”她轻声唤他。

他长睫颤动,显然是醒着的,却不肯睁眼。

李知月不需要他回应。

她只想告诉他,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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