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子提醒,小女记住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天色渐晚,小女告退了。”向顾瑾蘅行了一礼后,沈黛挪开脚步,去前厅寻了齐玉茹。
齐玉茹终是无法融入这群贵妇人,一见着沈黛倒是两眼放光,对周遭妇人告了歉便拉着沈黛回府了。
“还好萋萋你来了,那劳什子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住了”,说罢又双手扶了沈黛肩膀,似是有些担心似的,对沈黛上下打量起来,“萋萋,今日可有与其他小姐打闹?有没有受欺负?”
沈黛不由失笑,想来这从前的沈黛实是不让人省心,心下却是暖融融的,像浸泡在了一池温水里。
“娘,女儿很好,没有与人打闹也没有受人欺负。”沈黛无奈回道。
齐玉茹仍是带了些狐疑,但却没有再追问。她家萋萋长大了,也是需要些面子的,她决定回头找绿羌打听打听。
待到二人回府已近傍晚了,沈黛有些惫懒了,没用晚膳,只回了藕荷居,命丫鬟烧了热水,焚香沐浴。
前世她素不爱参加宫宴,每每疲于应付。但福清先天有不足之症,身子骨弱,加之她性子冷,不喜热闹,倒也无人置喙。
如今作为沈黛,倒是不好推脱了。一日下来沈黛已是累极,绿羌替她梳洗时沈黛已是一副将要昏睡过去的样子,惹得小丫鬟一阵调笑。
脱下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华衣,沈黛将整个身体没入温水中——此时水温正正好,素手纤纤,搅弄着温水,任水流从她指尖垂下,眸光却是变的幽深了。
福清的死来的比她预料的早,她还有许多事未能做成。虽做了些准备,如今想来却是仍觉不够。沈黛的身份却又有些尴尬,加之沈敬夫妇因着沈黛白云寺遇险一事,更是将她看成了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儿,半个月来沈黛竟未能找到出门的机会。
这不禁令沈黛有些郁猝,前事未尽,心中终是不平,她思忖着这两日需得寻个由头去京中转转。
算起来她已有九年未出宫了——
建业五年的隆冬像是那地面附着的深雪,虽冰冷彻骨,但也在春阳的照拂下化作泉水,流入河溪。京中百姓似乎早已忘了那年的隆冬,沈黛却一刻也不敢忘却。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总似有一把利刃悬于头顶,叫人无法安睡。
这般念着,脑中却是想到了另一桩事,这沈黛缘何故招惹了那刺客?
沈黛一个未曾出阁的在室女,街坊虽传言其娇纵任性,刁蛮无礼,但到底皆是些闲话,不足为奇,也不至叫人置她于死地。
想来惟有那白云寺一解了,只那白云寺究竟暗藏什么玄机,沈黛倒是不得而知了。这种把性命交付到别人手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如今沈黛日日被拘在府中,想弄清这其中缘由更是难上加难。
耳畔顾景蘅之语仿佛还在回响——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顾瑾蘅?沈黛又从何处招惹他?
水温已有些凉了,沈黛闭了闭眼,收拢了些纷乱的思绪,细细拭干身上挂着的水珠,披衣入睡。
次日一早沈黛便入了如意居向齐玉茹请安。
“萋萋用过早膳了吗?”齐玉茹正用着早膳,见女儿来了,忙问道。
“女儿已用过了,今日来向娘请安是为这一桩事,女儿自白云寺之行至今,已是有一月余未曾出过门,便是连学堂也未曾去了。”沈黛垂下睫羽,温言道。
“萋萋可是嫌闷了?”齐玉茹听沈黛此言,倒也觉得颇有道理。前些天拘着沈黛原因有二,一是沈黛身子尚未好全,不宜走动,二是由着沈黛寺中落水一事尚未查明,是意外还是人为尚未明朗,齐玉茹并不放心沈黛出府。只是她却忘了沈黛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些时日来沈黛的变化委实是有些大,倒叫她忘了这一点。
“女儿并不觉烦闷,只不愿日日在府中蹉跎光阴罢了。”沈黛道。
“既如此,你今日由绿羌陪着出去逛逛吧,只切记日落前要回府便是了。”齐玉茹到底还是松了口。
沈黛见目的已达到,便也不再多言。只端坐在齐玉茹身旁,陪她用完了这一顿早膳,母女间气氛霎是和乐。
“小姐如今是懂事了,竟也愿陪夫人用顿早膳了。”齐玉茹身旁的姚妈妈欣慰道。
她是齐玉茹的乳母,可以说是看着齐玉茹长大,对齐玉茹她是当亲女儿来疼的。只从前的小小姐委实不算懂事,总惹得齐玉茹担忧。如今生了一场大病,倒是变得知礼懂事起来,夫人也好减轻些忧思。
“是啊,萋萋当真是懂事了。”齐玉茹也颇有些感慨,只当沈黛是因着失忆之症方才性情大变,这样想着,心倒是微微放下了。
沈黛并未急着出门,而是回了藕荷居换了身便衣,戴上了一顶斗笠,以纱覆面。
大昭虽民风开放,并未设男女大防,但京中贵女出门抛头露面仍是不美,且这斗笠也能免除些麻烦。
沈黛并未乘坐马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