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与何景杨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凉,比淅淅沥沥的漫天雨水还要冰冷。四肢僵硬的他们连忙上前扶起何小芝,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何小芝止不住地哭泣,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但很快就没入了大雨之中。
何小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说道:“姐姐,杨哥哥,今天下午隔壁的王叔过来了,他说和爸爸在荔枝地附近赌钱,后来听到有警察来了,王叔就赶紧跑了。王叔跑了一段路后,回头没看见爸爸,担心爸爸出事了,就过来跟妈妈说一声。”
“那他现在被抓到派出所里了?”何芷赶紧问道。
何小芝摇了摇头,说:“妈妈带着我去派出所找了,爸爸不在那里。我们等了很久,看到出去抓人的警察都回来了,抓的人里面没有爸爸。妈妈就跟警察说刚才搞错了,赶紧回家看爸爸回来了没有,可是爸爸不在家里。”
“然后我们去了王叔说的荔枝地,刚到没多久就下起大雨了。妈妈和我冒着雨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爸爸。爸爸他,爸爸两只脚都踩中了捕鼠夹,流了好多血。爸爸说怕警察还在附近,刚开始不敢出声,后来疼得根本走不动了,就直接趴在草堆里,用手一点一点往外爬,直到看见了我们过来。”
何芷与何景杨一直屏息凝神地听着何小芝讲述事情经过,他们现在不知道该感到震惊,还是为何二斌的伤情担心。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何芷深吸一口气,问道。
“妈妈和我把爸爸送到医院了,医生说爸爸的伤口比较大,很可能感染了,在给爸爸处理伤口。妈妈想起来你们说要去图书馆,图书馆离医院很近,妈妈就想过去找你们。”
何芷与何景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担心他们根本没去图书馆的事情被发现了。
何小芝好像看出了他们眼里的担心,连忙说道:“我想,我想你们可能不在图书馆,就跟妈妈说我出来找,我刚从医院里出来,准备回家等你们。”
何芷与何景杨松了一口气,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都有些紧张。
说完这些后,何小芝猛烈地咳了几声,想要拉着何芷赶紧往医院走去。
何景杨见状,赶紧将雨衣撑开,一左一右地挡着何芷与何小芝,三个人并肩在一件宽大的雨衣下走着,就像一只大鸟在踱步。
常莲华脸色苍白,轻轻地靠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睫毛上浸满了冰凉的水汽,双眼空洞无光,无精打采的。
湿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常莲华的目光,她转头看到一脸狼狈地走来的三个孩子,常莲华猛地站起身来,对着何芷大喊道:“你去哪里了?这都几点了,为什么还不回家?为什么不帮忙找找你爸……”
何芷确实是理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常莲华,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我……”
“婶婶,是我非要拉着小芷出去的。对不起……”何景杨赶紧回道 。
常莲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坐下身来,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着孩子的脸 。
常莲华不是真的想要责怪孩子,她只是在发泄她的难过,她努力地想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三个人不敢坐下,站成一排面对着常莲华站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水渍。
何景杨与何芷始终低着头,他们不敢抬头看着常莲华。从脚下的水渍里,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四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嘀嗒作响。
“咳咳咳……”全身湿漉漉的何小芝待在空调房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但在这时,大家都顾不上关心她了。
“何二斌家属。”一位医生走了出来,他的声音终于划破了此刻的寂静。
常莲华和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涌了上去。医生对常莲华说道:“目前已经对伤口进行了清理,左脚的问题不大。捕鼠夹的牙口很锋利,而且生了锈,而且伤口在几个小时后才得到处理,所以还是出现了一些发炎症状,打了破伤风,继续观察一下伤口的情况。”
“那……那右脚呢?”常莲华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医生继续说道:“伤者的左脚被夹到的时候刚好被人字拖挡了一下,所以扎得不深。但右脚是光着脚被夹的,夹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伤到神经了。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伤者右脚的知觉和行动能力,可能会受到一定影响。”
常莲华瞬间全身发软,眼前一黑,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连忙伸手扶着墙稳住自己。
何芷与何景杨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是出去了一会,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久后,双脚被包扎地严严实实的何二斌,被护士推到了病房。何二斌看到一家大小都来了之后,不仅闭口不提自己的伤势,反而开始吹嘘今天自己的“英勇事迹”:
“看,爸爸跑得快吧!一只人字拖都跑掉了,警察都追不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