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沉下心来,逐渐理清了思路。首先,她要先搞清楚谣言的源头,是谁带头造谣的?
何芷挤出一脸乖学生的微笑,跟学校保安套近乎,打探收到那封举报信之后的情境;她利用课间时间到办公室,以问问题为由,从各位老师嘴里打听消息,都有什么人看过那封信;她暗暗地细听同学们的讨论,从中获得一些头绪。
整合了这些杂乱的信息之后,何芷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那天何二斌打她的时候动静很大,邻居兼同班的那个同学路过了她家,听见了何二斌叫骂的那些话。
至于那封举报信,因为不清楚具体的举报对象,学工处的老师直接把信拿到办公室里,让老师们互相传阅,看是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当时,有两个同学走进了办公室里,有事情想找老师,很可能看见了那些照片。
这样的话,邻居的孙广信、当时出现在办公室的田彩慧、张莘莘很可能就是最开始传播谣言的人。确实,他们都坐在何芷的后面,跟纸团丢来的方向是一致的。
尽管何芷没有受到老师的任何处理,老师也在班上说过流传的谣言不实,但很多同学们都不相信,认为老师在包庇成绩优秀的何芷。
人们总是不相信真相,而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带头造谣的三个人害怕被惩罚,于是不断怂恿同学们,继续一起造谣生事。既然参与进来的人有这么多,老师也很难惩罚所有人吧?
他们相信,法不责众这个“道理”。
何芷不是没有阻止过他们造谣,但何芷反抗的力量太过微小。只不过是老师训几句话而已,对他们来说如同隔靴搔痒。
打击恶行的力量不够强大,反而会成为助长恶行滋生的勇气。
何芷没有再抗拒那些纸团,她趁同学都走开的时候,悄悄把纸团都打开来,一张一张地叠好,就像是在整理自己的珍贵物品。
放学后,何芷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待在办公室里,主动帮老师批改作业。何芷说,多看看别人怎么答题,可以帮助自己提升成绩。
扔向何芷的纸团逐渐减少,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感到厌倦了。但何芷清楚,这只是他们的一时松懈,当他们再次想欺凌他人,来获取快感的时候,恶行会卷土重来。
如果终止欺凌的决定权,还握在欺凌者的手里,那欺凌就不会终结。
何芷站在讲台上,用抹布擦去了讲台上的灰尘,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黑板,拿起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家长会”三个大字。
做完这些后,何芷站到了班主任的位置,微微低下头,俯视着整个班级。
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走进班级,同学们成群结队地下去操场,一切都在何芷的预料中进行。
讲台下的座位几乎被家长坐满了,只有何芷的座位还空着。家长们大多衣着朴素,有人特地梳好了头发,有人穿着人字拖就来了。
“怎么不见老师呢?”家长们左看右看,课室里除了家长们,就只有何芷一个人。
何芷清了清嗓子,挺起腰板直起身子,站在讲台上大喊:“各位叔叔阿姨好,我是班上的同学,我叫何芷。班主任晚点会来,先由我跟大家说几句话。”
家长们齐刷刷地看向何芷,在聚焦的目光下,何芷没有急着继续说话,而是走下了讲台,关上了课室的门。
关好门后,何芷将一叠纸张拿给第一排的家长,让他们依次往后传。
接过纸张的家长纷纷面露疑惑,只见上面写满了“骚货”“宾馆”“开房”“约吗”“爽不爽”这类的字眼,不明白让他们看这些是什么意图。
何芷握紧拳头,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重新走上讲台,一脸郑重地说:“叔叔阿姨们,你们好。最近,有一些同学在学校里散播谣言,而且内容十分恶心。”
“刚才发给大家的,就是造谣的同学扔的纸团。这是直接复印出来的,方便各位叔叔阿姨认一下,都是哪些同学的笔迹?”
家长们紧张地翻阅着手里的纸张,看上面有没有自家孩子的字迹。
“这都是什么啊?”有几位家长看得不耐烦,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对啊,这是什么呢?我想向各位叔叔阿姨请教,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何芷一脸无辜地问。
“就……就那个嘛……”心直口快的家长脱口而出。
“是哪个意思?这些话,我都是第一次听见,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呢。”何芷语带讥讽,目光来回扫视讲台下的家长们。
“哎呀,这些话丢死人了。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说开家长会,谈孩子学习成绩的吗?”
“就是啊,搞什么呢。”
“这跟孩子学习有什么关系?不要浪费我们时间。”
越来越多的家长心生不悦,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安静!”何芷模仿老师的样子,用力拍了拍讲台,想要制止讲台下面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