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就到这吧!”陆秦弓望着前方的宫道对清焰道:“你往前一直走,就到太极殿了。”
清焰抬头望去,大道宽阔,朱墙黄瓦,长长似通天。
还未及道谢,清焰便听后头一句惊呼:“表妹?”
清焰稍稍转身,只见一作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站在几步开外,她五官柔美,长相酷似柳氏。与京中贵女的白皙不同,她的肤色是十分健康有活力的蜜色。
她身边还站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见到清焰,只飞快地往她脸上扫了一眼,便又看向别处。
来人正是柳氏之女方隐荧与她的夫君,平昌伯爵世子裴远星。
“表姐。”清焰喊了声,连忙迎上去。
方隐荧显得很惊喜,拉住清焰的手,笑道:“太巧了,咱姐妹俩正好作伴。”
清焰便笑,又喊了声表姐夫,裴远星颔首:“姨妹。”
方隐荧拿眼偷瞧裴远星,见他双眼并未在清焰身上作过多停留,而是望向清焰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人。
“这位是?”方隐荧早注意到玉山身后的陆秦弓,他身姿挺拔,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且他身上那件紫袍实在太过扎眼,让人想忽略都难。
平昌伯爵裴放只有爵位,并无官职,而裴远星今年秋闱折桂后入了瀚林苑,身居六品,只着绿袍。
清焰刚想开口,裴远星却率先拱手作揖道:“下官见过陆将军!”
揶揄的语气,含笑的神情,显然,他们二人相熟。
方隐荧一惊,忙又多看两眼,才笑着见礼。
陆秦弓哼一声,似笑非笑。眼神定在清焰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方隐荧一把将清焰拉到身后,笑道:“陆三,她是我姑母的女儿,赵清焰。”
陆秦弓眉峰一挑:“身轻如燕?”
“是伐木有怀人不寐,一灯清焰对高眠①。”清焰从方隐荧身后探出小脑袋,一本正经解释道。
“小灯豆?这名字倒有趣。”
陆秦弓裂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往前走,裴远星朝清焰略一颌首,也紧跟上去。
方隐荧也不计较,她复又拉起清焰,以两人才听见的声音问道:“朏朏,你何时与陆三攀上交情的?”
清焰摇头:“姐姐,我与陆将军间并无交情。是我方才迷路,碰巧遇上将军,请他指条路罢了。”
方隐荧哦了声:“这样最好。那陆秦弓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国公府最多只会允你做个贵妾。做妾有什么好,就一奴婢,以后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她这话说得挺烫贴,但清焰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姐姐放心,我对陆将军只有敬佩景仰,绝无另外的心思。”
方隐荧点头:“姐姐信你!怕就怕……”她含笑着拿眼睇清焰:“就怕你不惦记人家,人家反倒惦记你。”
清焰笑:“那他便惦记呗,与我何干!”
方隐荧拍手称快:“好一个与我何干!”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后,又恢复端庄沉肃的模样,快步往太极宫去。
清焰眺望着远处的那座宫殿,碧空如洗,它宛如一头在暖阳下酣睡的巨兽,锋芒暂敛。
而那里头,她不怀好意的舅母正等着她。
清焰跟在内侍的身后走进太极宫的偏殿,柳氏早已等候在此,见她与方隐荧相携而来,脸上震惊的神色差点收敛不住,良久才附到她耳边佯装嗔怪道:“朏朏,你去哪了?找不着人,可急死我了。”
清焰笑得意味深长:“见园中景色好,便多逛了会,让舅母担心了。”
柳氏将清焰仔仔细细打量一圈,“你在御花园可曾遇到什么人么?”
清焰眨眨眼:“侄女遇到的人可多了,不知舅母说的是哪一位?”
柳氏哈哈一笑:“我就随口问问……你初次进宫,舅母是担心你冲撞了贵人。”
清焰面上笑而不语,心里却一阵后怕。她方才刺伤了当朝太子。那伤口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若被人瞧见问起,只怕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而谢嘉呢?不过是风流成性的太子殿下又添了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明明始作俑者是他们,凭什么提心吊胆的是她?太不公平!
清焰满腔愤愤不平,不动声色离了柳氏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之间暗流汹涌,方隐荧想不察觉都难,想要开口,却被内侍打断,只听他扬声道:“请各位夫人与娘子移步正殿!”
一群穿红着绿的官眷闻言便有序地向正殿去。
太极宫正殿占地极广,屋顶金漆雕龙,气势压人。大殿由多根刻着栩栩如生的回旋盘龙的红色巨柱支撑,地铺金砖,正中设有龙头宝坐,底下案几无数。
大历民风开放,并不过度讲究男女之别,故而宴会男女同席是很平常的事,众人便在礼官的引领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