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显得街巷十分空荡。空中又下起零星小雪,灯影幢幢,几只灯笼在风中飘荡。
“谢长岁,谢长岁!”
空荡荡的街角,只有阵阵回音,暗夜包裹下,寒风彻骨,若锦漫无目的的走着,嘴里不断轻呼他的名字。
“何人在此?“这时,一队巡街的兵士发现了她,远远冲她喊道。
若锦一看,那群兵士身着黑甲,衣襟绣着金丝麒麟,腰间还别着腰牌,从装束上看,比城中普通的巡城士兵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她立即想到,从前她在宫中,见过类似装束的兵士,他们总是出现在圣人身边……
若锦心神一震,转身撒腿就跑。
“还敢跑,速追!“
一声令下,兵士便踏着沉重的步子,迅速追上去。
金鳞卫首领穆潇,望着那抹纤细的倩影,回想起曾经在宫宴中,隔着重重人海的惊鸿一瞥。
是她,纵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凭着他敏锐的直觉,心里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若锦心跳得都快要跑出来了,她拎着裙摆,灵敏得就像脱兔,在岑寂的风雪夜狂奔,冷风呼呼从耳边呼啸,她努力睁大双眼,辨别着前路,经过一个巷口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往里一带,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双手的主人拥在怀中,然后轻巧地身形一转,就带着她一起,躲进了一扇木门后面。
黑暗中,那人呼吸声沉重,若锦不敢声张,眨了眨眼,暗暗留了个心眼,想要辨别那人的服饰,手掌下意识地摸了摸,却感觉掌心一片湿漉黏稠。
“嘘,乖点。”熟悉的声音,略带调侃的语调,是谢长岁!!
若锦暗自一阵雀跃,轻轻舒了口气,无声笑了笑。
谢长岁垂下脸,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若锦却能感觉到,他是在冲自己微笑。
不一会儿,金鳞卫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不过,好在若锦和谢长岁的藏身之处十分隐蔽,又是黑夜,视线受限,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隔着木门,听到金鳞卫在低声交谈。
“头,人跑了。”
“她一个小丫头,能跑多远,一定还在城中。”
“安排人手值守,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
“是!”
黑暗中,谢长岁瘪了瘪嘴,默然看了若锦一眼。
能让卫兵如此兴师动众,可见她分量不轻,而若锦却垂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双眼,不敢与他对视,像是犯了什么过错的小猫。
他抬起食指,指了指身后,然后牵着她往里走。
原来,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院,而翻过低矮的院墙,便能到达另一条路。
谢长岁对这里十分熟悉,带着她七拐八拐,竟渐渐远离城中,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土地庙。
“好了,在这歇歇。”
他声音虚浮,一进庙,便瘫坐了下来,若锦觉得不对劲,连忙蹲下来查看,此时天光微熙,朝阳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她这才发现谢长岁胸口有一道掌心大小,深可见骨的刀伤。
鲜血渗透了他胸前的衣襟,在风雪中走了半夜,此时已经凝固成块,而他的脸惨白如纸,身上也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乎气。
若锦当即吓坏了:“谢长岁,你受伤了?”
她连忙拿来一些草垛,让谢长岁坐得舒服些,“方才为什么不说,还带着我跑了这么久,你不要命了?”
谢长岁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
“还没事?”她心知谢长岁是逞强,若不是撑不下去了,断然不会虚弱的倒在这庙中。
可他们现下该去哪呢?这样重的伤,不及时医治的话,谢长岁会死的。
“谢长岁,你等着,我去城中给你找个大夫。”
“别去。”,谢长岁一把拉住她:“你找不来大夫的,整个城中的大夫都被那群狗官所控,无人敢来。”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你?”若锦崩溃大哭,满脸都是眼泪,声音都带着些哑,谢长岁默默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我就去找吴歧,他总会来的。”她抽泣着起身道。
“他在城外……况且,那些找你的人,定然在城门口设了埋伏。”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前有谢长岁的仇敌,后又若锦的追兵,到了这种时候,也就必定要做个选择。
若锦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目光决绝而果毅:“只要能救你,我被抓回去就抓回去。”
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谢长岁急忙挣扎着起身,她分明不愿回去,不应该为了救他,而放弃来之不易的自由。
若锦就像灵巧的兔子,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机会,眼看她就要跑出古庙,谢长岁只好妥协:“我知道有个地方,那儿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