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
清碧说那舞是跳给心上人看的,可他既然并不喜欢自己,那这舞也没必要跳了吧。
况且,现在她情绪低落,没有一点想跳的心思。
两人静静对视,她能感觉到谢长岁的不快,可却不知为何生气。
从始至终,她都不懂谢长岁的心思。
她冷静思考一番,与其这样打哑迷,不如索性敞开心扉,开诚布公说出她的想法,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谢长岁,我们成亲好不好,你说过要娶我的,我答应了。”
她声音软糯,轻轻柔柔就像无意拨弄的琴弦,又似无垠旷野间吹过的一阵清风,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般的力量,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搅乱人心扉。
谢长岁讶然无语,黑眸深沉若海。
明明方才……她怎么还能这般若无其事的说出娶她的话?
若是冲他发火,或是撒娇求告等,他都能应付,可她却说出这样的话,不知该说她不懂分寸,还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谢长岁……人活着,也许得不到朝朝暮暮的相伴,那不如,就活在此时此刻,我们只管当下,能得一刻温暖便是一刻,总好过遗憾终身,你说呢?”
若锦一贯的静雅端庄,她声音如玉珠清晰而韵律十足,听上去悠远绵长,像是一首隽永的歌谣………
轰隆一声惊雷,天空骤然下起瓢泼大雨,陈铎一路小跑来找谢长岁,只见他懒懒散散靠着门槛,坐在檐下,悠悠看着珠串般的雨滴,目光黯然像是蒙着一层雾。
“头儿,我刚刚看到若锦姑娘坐着马车走了,这附近不安生的,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让她一人出门呢!要不要我派些人跟着?”
谢长岁目不转睛看着雨,心不在焉道:“不用。”
陈铎愣着眨了眨眼,倒是没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谢长岁这人向来冷淡桀骜,却唯独对那丫头跟眼珠子似的护着,说是没有动心谁信呀!
“也不知这丫头去哪…这么大的雨…”
陈铎絮絮叨叨,一脸担忧,他是个心里藏不了事的,见谢长岁不动如山的样子,倒越发急躁了,在廊下走来走去没个停。
“头儿,你给我交个底,若锦这丫头你到底打算如何?若是要和人家长长久久的,就稍微收敛收敛你这臭脾气,别把人给气跑了。”
谢长岁垂眸苦笑了笑,单膝支起,手臂自然地架在膝盖上:“长长久久?呵,恐怕人家从来就没这个打算。”
他望着缠绵的雨丝,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方才的画面。
也不知是被她那三言两语所打动了,还是那柔媚至极的容貌所蛊惑,一贯冷情的他竟然说出那般羞耻至极的话,并为了她,推翻了自己的所有计划。
是的,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并对她说——“我这人自小执拗,认定的事,绝不反悔,若要娶你,便要一生一世厮守,永不分离,你可愿意?”
说着话时,他心跳得浑身发颤,一分一秒都像是在火上炙烤般煎熬,可到头来,却是兜头一桶凉水,浇灭他所有热情。
她支支吾吾,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去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玩弄了一般,哄骗着让他掏出了整颗心,捧到面前却又弃之不顾,实在可恶至极!
雨越下越大,风雨雷电,一样都不少,就如同此刻他心里的滋味。
陈铎也不知如何相劝,正在两人都僵持不下时,萧郦元一身轻简蓑衣,骑着枣骝马,风驰电掣般闯入他们视线。
“彦临,若锦一直没回来,我派人去找才知,她已经出了城,去往京都的路上!”
陈铎:“什么,京都?她去哪做什么?”
萧郦元眼皮一翻:“准没好事。”
……
若锦一路马不停歇,终于回到了京都,来到问渠塔前。
问渠塔建于前朝,本是立于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里,可自从那道观走出了一位通天晓地的陆道长,这里就变成仙门圣地,被当今圣上翻修一新,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她离去短短数月,归来时却仿佛恍如隔世,若锦立在问渠塔前,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却驻足良久,迟迟不肯迈出步伐。
问渠塔的两边是葳蕤如盖的草木,不断向空旷处延伸,她低头看着那些石阶,似乎许久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想想也是,问渠塔作为献祭之塔,从来都是有去无回,这条路根本无甚作用。
她也是幼时调皮,同宫女们捉迷藏,才发现的这样一条无人问津的小道,虽然可以直通问渠塔塔顶,可因为自小畏惧塔内之事,从未登上这条石阶。
“该是我走的路,我不会躲,老天爷,你看清楚,我没有言而无信。”
若锦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走上石阶,一步步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