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哪颗?”黄满益指着天,“那颗好不好?北极星太土了。”
“没你土,”康芷咧咧嘴,“怎么着,大兄弟,我想要哪颗又怎么啦?你少女情怀跟随我一起泛滥啦?”
黄满益把自己的摇椅朝老婆那边移了移,“你想要哪颗,我尽量摘。”
“屁嘞你,肉麻死了。”康芷假装缩起手指,摆出一个中毒的表情。
“咳咳,”老黄为了缓解尴尬,又拿起白酒杯把里面的香槟一饮而尽,“我觉得香槟这种酒一般般,你倒不如拿点榨菜回来。”
“没有情调。”康芷评价中肯。
两个人看星星到大半夜,终于把三周年纪念日度过去了,康芷后来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卧倒在老黄的怀里倒头就睡着了,倒下去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摇椅从隔着几米变得离得那么近了。
她睡着前想,哼,飘移侠。
康芷在躺椅上想着想着,她看到黄满益骑着他那辆自行车从巷子口斜斜扭扭地骑过来,不是黄满益不会骑自行车,是那辆自行车太老旧了,零件不齐全了,好在是搭成了一个奇怪的结构,所以支撑着还勉强能骑。那辆自行车是老黄从菜市场后街捡回来的,当时他天天走两个半个小时的路上班,脚都要磨出水泡了,康芷洗他袜子的时候能闻出血味儿。本来康芷想托同事从倒自行车的人手里给他弄一辆,他一瘸一拐地出去买黄瓜的时候倒是捡了这么一辆回来,一直骑着,康芷说他是骑游侠,不仅是骑游侠,还是个坐骑有很奇怪姿态的骑游侠。老黄倒不觉得怎么,一直骑着它上下班,还管它叫小游。康芷听了觉得有种自己男人对自己情敌的叫法。
老黄爱零件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家里地方都够小了还专门腾了个角落给他放那些什么螺丝钉啊,什么电极啊,什么线板啊,总之高中物理老师的那一套他倒是件件齐全,还比人家多弄了好多出来。但他倒也不花别的钱在这上面,他都是去五金店门口捡或者低价收购,五金店老板看他这样,在每次康芷买菜路过的时候都和康芷说,你家那个今天又用比他进口零件还低多少多少钱的人民币收了他家剩下的什么什么,康芷也不懂那些东西,就只是微笑地点着头,顺便给老板家的孩子一个柿子或者几块粮油店买来的冰糖。
“嚼着吃,别一口吞。”康芷摸摸孩子的头。
“你们俩还没孩子呢啊?”五金店老板问她。
“嗯,还没。”康芷笑笑。“两个人也挺好的。”
离老黄上班的地方那么远他们俩也没换房子,主要是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租低视野又好,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比现在还穷,就没舍得不停更换了。
“远点挺好,锻炼身体。”这是老黄的原话。
这房子不是正朝南,是在建筑的偏角处辟出的一间房,在顶楼,朝西南一点,从楼外面看挺奇怪的,但是从房子里看还好,客厅还挺大的,可以放的下一张餐桌,一张茶几和一个下面能置物上面能吃饭的柜子,想要在吃饭的时候看到电视,就要在柜子上铺好垫着的纸吃饭,柜子还挺结实,就是有的时候老黄不小心在吃饭的时候动作大了点,就会碰翻柜面桌边的碗,油或者酱油就会顺着柜子边流下去,时间长了就变得有一条深深的痕迹嵌了进去,康芷觉得它还散发着酱油的味道。
餐桌不常用就变成了老黄的拼装桌和康芷的工作台,左边划给黄满益,右边划给康芷,老黄搭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总是尽力往自己这边缩,好留下更大的桌面空间放康芷那些笔记本。康芷在南疆镇上东边家乐福旁边的三层楼的二层的心理诊所里当全镇唯一一个心理医生的助手,平时就是帮医生写写病人的病情记录和记记账什么的,不过记账还有会计小章来做,她主要是写写病情和记记药的种类。医治心理疾病要吃的药一个疗程就有不少,好几种拼在一起大概才会奏效。平时诊所里的顾客都是周边镇子有钱人家的小孩或者二奶心里想不开了带过来看看开开药,人不多但医生治得就必须得精准有成效,否则医生,她,小章和打杂清洁的小熊子都没饭吃了。
有的时候实在没客人,康芷的工资也是惨不忍睹,那个时候她和黄满益两个人就得靠黄满益一个人厂子里挣来的钱过日子,在那时康芷就会变得温柔听话许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怕自己男人嫌她用的钱多了,不要她了。黄满益那几天就会在晚上吃完饭之后和她一起祈祷周围十里心态崩溃的人变多一点吧,钱来多一点吧,但是康芷知道老黄喜欢这种自己对他柔和一点的时候,所以他每次都装作很卖力地祈祷,“阿门。”
“你要说‘阿弥陀佛’,我们这里是中国。”康芷看他在胸前画着十字,皱着眉头打他肩膀。
“就是在中国才不会奏效嘛,你要当坏人别拉着我和你一起当好不好。”老黄无奈。
“那你就得养我一辈子啦!笨蛋!”康芷举起手就是一个暴栗。
“喂喂喂,打人了,昨天还说怕我不养你,怎么,要自己当女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