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芷看着黄满益在楼下把自行车停好,因为房子的楼道窄,自行车就被他停到几颗参差不齐的树后面,远远看去像自行车有了几顶绿油油的假发。
她估摸着老黄在往家里来了,有的时候她没事儿会在上下楼的时候计算一下所用的时长,她上到顶楼家门前会用五十三秒,下楼用四十七秒,但老黄说自己上楼比下楼快,他感觉自己是科幻片里能克服重力的英雄角色。
“牛顿的棺材板因为你要盖不住啦。”当时康芷笑他。
康芷坐在躺椅上动了动身子,大概四十秒,她想。
他们这幢楼来来回回住的好像都是很稀奇平常的好人家,住了七年了,在楼道里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一共六楼,一楼左边那一家住的是一对儿老头和老太太,老头腿脚不好,有时候需要坐轮椅,老太太就推着他去小区中心的空地上晒晒太阳。一楼右边住一个浓妆艳抹经常在晚上出去的女人,五十来岁,将近六十了,长相在康芷看来还不错,所以每次康芷和黄满益一起出门的时候要是碰到她,康芷就一个劲儿地推搡老黄往前走,一眼都不让他多看。
“年纪这么大了,你不用这样怀疑我的审美吧。”黄满益送她一个白眼,悄悄对她说。
“不许看,快走。”康芷拉着他。老黄刚刚好一米八,康芷一米六八,一抬眼刚好瞪着他。“唉。”老黄走到她右边打开大门。
二楼左边那家一直没太见过,好像是房主留给儿子娶媳妇儿的婚房,几年了也没什么人住。二楼右边那家住着一家三口,小女儿讲起话来软软的,就是有的时候不听话闹起来连康芷在顶楼的厨房里忙活着都能听见她哭。
三楼住着对门的两个来这里打工的年轻人,都是男孩子,而是都是二十上下岁吧,左边那个大一点,但是没有右边那个长得端正。康芷记得听过他们聊天,大一点的那个好像是出租车司机,小的那个在早餐店里帮忙,清晨的时候常常因为赶着上班甩门甩得太急把他的对门吵醒从而招骂,他晚上还要做音乐直播,至于唱歌时他的歌喉嘛······康芷觉得他唱的还没有老黄好听,但是人总有梦想的嘛。
四楼左边是一个中年的单身男人,康芷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进他家。右边住着一对单亲家庭的母子,小儿子就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康芷有一次买菜碰到了他家的母亲和她来往了两句,听说是男人太没能耐,又喜欢出去赌,常常喝大了回来对她拳打脚踢的,经常把儿子吓得哭了,她一下定决心就和儿子搬出来住了,但是好像还没舍得离婚。
五楼左边住着一个女高中生,刘海低的要遮住眼睛,穿着蓝色校服的样子挺颓废,康芷估摸着她是为了上附近的那所区重点一个人被爸妈赶出来自己去上学的,过年她也不回去。
她一直有些冷漠的样子,见到楼里谁都不笑也不说话,就是有一次下楼时看到康芷抱了抱四楼家的小儿子还给他买了能吐泡泡的水枪正眼看了看康芷,后来每次遇见的时候就对康芷正视几秒,又马上转过头去。
“我人缘好着呢,我觉得大家都很喜欢我。”康芷是这么对黄满益描述自己的受欢迎程度的。老黄点点头,捋捋她前面的碎发,给她别到耳朵后面去。
五楼右边没太见过,六楼又只有她和老黄一家。康芷和黄满益就在这样一栋楼里度过了七年的婚姻时光,他们一直租着房子住。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康芷会说话,每次都“赵姐赵姐”地把她往年轻了叫,时不时还在大妈来收房租的时候拿给她两个自己做的枣泥花卷,大妈很喜欢她,涨房租的速度比较慢一些,反正康芷是和街上的房产地租商比较的。
七年了,虽然和很多老夫老妻结婚的年岁不能比,但是七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足够一个孩子从刚进初中的孩子变成要前往大学的青年了,足够有能力的人把一家有创意有收益的公司开起来。
七年了,康芷觉得他们俩虽然穷,但总归是在正经过日子的,也没遇到过什么太不好的事情,虽然每个月她和老黄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但是两个人节俭着过,每个月总还能剩下点钱,康芷一直好好存着。两年前发洪水的时候她看到新闻里一个男孩子因为这场天灾无父无母了,胳膊断了一只,生活也成问题,她和老黄一合计就把存款里的一半捐了过去。去年房租又涨了,所以这两年他们还是不是很富裕。
“咔嚓咔嚓”,门口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门有年头了,黄满益又喜欢把工厂里车间的钥匙,自行车的钥匙和家门钥匙都放在一块儿,开起门来哗啦哗啦的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
黄满益进了屋子里,张望了一下看到康芷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就转身进了厨房倒水喝,也没和她说话。康芷看着阳台磨损瓷砖的地面,刚搬进来的时候地面上还有土和灰尘,但现在只有两盆花草和几颗她种的蔬菜。她总是习惯把阳台收拾得很干净,晾衣服的时候也要把竹竿按照左边是深色衣服右边是浅色衣服安排好,然后叫老黄帮她抬到外面太阳底下去,她一个人搬不动。
老黄已经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