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在病床上,她就只能一个人吃饭,有时也会一个人挨骂,甚至依然一个人受排挤,就算被上层的小领导带着恶意狠狠误会,或者遭受到身边同事无理无名的嫉妒,或者一个人做再大的努力,她在广州的生活都不会有半点起色。
她只是一个人工作,生活,偶尔放假的时候不是照顾父亲,就是在照顾完父亲后回到家倒头就睡,从鸡鸣睡到天黑,醒来时只能自己看着屋外的天和万家灯火,孤独感和欺骗感又找了上来。从河北到成都,再到广州,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走一过,他们只想着赚钱或恋爱,永远都是自私自利,无法托付。
她在心灵层面上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每天回了家都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压抑,有时候,她连开口说话都觉得累。她没有对抗世界的臂弯,也没有能安稳爱着的人和事。她羡慕有钱的人,比如江木兰,有钱就能够像挂在橄榄枝上,可以不用每天这样地趟一趟趟的浑水,趟着趟着还习惯了,不在脏的地方生存,还难受。
她的成年是在大专以后,她明白了社会不变,人生难变。
她认为自己之前就是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应该再复杂一些的。
她知道自己的处理事情的能力和智商都还在基准线之上,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学不会的东西?人情世故,冷暖分寸,闯荡的装备,所谓的金钱,资本,和关系,生活走向的把控,面对挫折的孤勇,处理孤独的时间。城市里无常反复,人和人互相束缚。
原来她也会感到孤独,越孤独的时候,她越喜欢待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所以逐渐明白了,读懂孤独是成长的标志。
不过她想,我觉得我还挺善良的,一定,能凭借着这一份善良好好生活下去的吧。
会遇到很多好人的对吧,努力了就会有回报的,对吧?
付出真心对待别人,会有回应的对吧?
有时候她躲在繁忙的人群中,那些在广州打拼的过程中,来往过往之人的嘴脸一张一张地浮现,就像一张一张腐烂的面皮一样,和人群中的人的面庞重重叠叠。
伪善的人真多啊,她想。
就是觉得,能理解他了,生活是那么地费烟。
有时候实在没钱了,她就咬着两块钱盒饭里的硬硬的饭,一边不想麻烦事一边填饱肚子,想着这些。因为好多事情原来都无法改变,而且一个人要有自己的思想多难啊?你不明白,试了又试,却没有办法成功的感觉。
那天康芷想把在广州举行的商务考试拿下来,她准备了很多,她准备了很久,她甚至在上厕所的时候还在拿荧光笔划那场考试前她该划下来的东西。
她考完蹲在考场外的路边,她用手捂住脸,遮挡着将要喷薄而出的狼狈,她余光能看到其他当场反馈出成绩的,走出考场的人群,成群结队。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和自己的狼狈。
没考好,真的,没考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好累,好累,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学会了总是回头去看看自己。
自己要学会收拾好,往下走,或往上走,只要还能活着。
只要还能活着,她告诉自己。
我很好,她想,即使不好这些也都会过去。
什么事情都会过去,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这样告诉自己。
其实发生与没发生相比,并无区别。
可是康芷失败了,她没有考好,她考得很差,特别差,所有人头往她的前面挤,她发现自己的眼界还是太小。
是她还做的不够是么?她不懂,为什么,有的时候即使努力了也不会有结果。
后来想开一点,人生可以有遗憾,但不能有后悔。
后悔让人太难受了。
最害怕的就是,你已经尽力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不说,努力这件事情是没有头的。
所以当时她已经深陷广州的气息,并且犯下了参与其中的错误。
她将那张项目合作表偷偷地记了下来,她有一种预感,或许这张表会是改变她命运的一次机会。
而她在广州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一部分事情,直到在2017年1月国家的整治文件中微盘也被列入其中后,大概才算正式了结。
不过,那时早已是她人生故事的另一层面了,那时的她早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